本来以郭卫晨父亲的进士身份应该留在京里做官的。可是京里势力颇多,他父亲却是个出了名的铮臣。在京里那几年不但不爱趋炎附势,反而得罪了不少啸月城里的大员,这才被外放到偏远的柳州来做官。这位当年的郭大进士似乎并不在乎,反而是身处小城内心清净,自得其乐。
不过郭卫晨年纪还不大,毕竟考虑不了这么多京都的事,他只是觉得自家有三名进士实在是个光荣的事。
“那是。”郭卫晨自豪的说道。
“哦,这么说你以后也是打算读书考取功名了?”楚言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是自然。”郭卫晨点点头,说道:“我的梦想就是中个状元,光宗耀祖,我们家可还没有出过状元呢。至于然后嘛……”郭卫晨卖起了关子。
“然后怎样?”楚言识趣地笑着问了一句。
“然后自然是进入仕途。中了状元一般可以选择留在翰林院任职,还是去地方当个县令。”郭卫晨站的久了有些累了,坐了下来说道,“之后我要留在翰林院里好好的当我的修撰。争取有朝一日能成为那‘御书房行走’!”
“可问题是‘御书房行走’是个没有品级的官员啊。”楚言追问道,他虽然是穿越来的,但对方林这复杂无比的官场制度至今仍然有些不甚明了
“嘁,不懂了吧。”对面的郭卫晨不以为然,看着楚言,耐心的解释道,“‘御书房行走’虽然本身没有品级,但别忘了我还身兼翰林院的修撰。这翰林院的修撰可是有品级的,堂堂从六品的官呢,一般县城的知县大人也才不过只有正六品。”
“那既然没有知县的品级高,为何你不直接去做个知县?”楚言依然有些不解。
郭卫晨撇了撇小嘴,道“知县有什么好的?要是里啸月城近点的地方,或者是翼州那样秀丽的地方还好说。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安排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可就惨了,整日劳苦风吹日晒的。不累死怕也是要脱层皮呀。”
“瞧你说的好像知县很苦一样,那可是正经的地方官员。平时都是坐在知县里高坐,打理政务,审断案件的。”不等橘黄衣衫的少年纠正,楚言就自己补充道,“况且,前些年陛下又为已经实行了多年的新政加了些条目。有一条便是给各地的通判提刑们加了些权。现在知县里审案都几乎不需要知县大人亲自审理了,有京里派去的提刑帮忙审着。哪有什么苦的?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郭卫晨理所当然地说道:“可是那里离皇帝陛下太远啊。”
“那又如何?”楚言一脸茫然。
“真是服了你。”郭卫晨一副扼腕叹息的表情,“‘御书房行走’可是要去御书房的,有时会和政事堂的大员们一同议事,偶尔还能为皇帝陛下单独讲讲书史一类的,和陛下聊聊国事。”
郭卫晨停了下来,看着楚言依然有些茫然的表情,道:“还不明白?”
“不明白。”楚言使劲摇了摇头。
“亲近陛下的机会多了,那好处还会少吗?要是得道陛下的褒奖,那可是能大赚一笔啊……”郭卫晨眼冒金光,一脸神往之色。
“等等,等等。”楚言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摆手制止了橘衫孩童的发言,“你好像跑题了,咱们讨论的是为什么你非要当‘御书房行走’。”
郭卫晨理所当然,道:“我不是正在说吗。”
“可你这聊得是怎么赚钱。”楚言看着郭卫晨说道,“能赚钱的行当多了,你怎么直接去当个皇商?”
郭卫晨摆摆手,道:“商人太辛苦,不如赏赐来钱快,而且翰林院的修撰可是官员,那可是光宗耀祖的。”
楚言说道:“那也不一定非要当修撰啊,咱们说了这么一圈你还是没有认真回答我。既然是说的是梦想,为何不直接成为大司徒?”
郭卫晨一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大司徒行宰相之职,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正一品大员。而且什么文官的受的封赏能多过大司徒?”楚言紧追问道。
过得半晌,郭卫晨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是大司徒操劳国事,身在高位却往往是劳累不堪,我的梦想是找既能多挣银子,又可以经常进御书房面圣,还不能太累的闲差。”
楚言嘴巴张得老大,心里一阵无语,无奈地说道:“你这分明只是想偷懒。”
“嘿嘿。”郭卫晨讪讪一笑。
“楚言,郭卫晨,过来跟我们一块儿玩吧。”远处的孩童们的喊声响了起来。
“走吧,他们叫咱们呢。”郭卫晨毕竟是少年人贪玩心性。如刚才那般一本正经的聊了半天已经是极为不易。
楚言正好也想活动活动,于是便站起身来,将书卷别在腰带上,和郭卫晨一同向孩子们走去。
“楚言,郭卫晨别发呆啦,快来跟我们玩儿吧,就差你们啦。”远方的孩子们又招呼了一句。
“我来啦。”楚言用清脆的童声答道,然后脸上扬起天真活泼的笑容,向孩子们跑过去。
日头偏西,杨柳岸玩耍嬉戏的孩子们也感到有些饿了,纷纷回家吃饭,楚言也跟随孩子们的队伍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我回来啦。”楚言推开自家小院的木门,走进院内。
楚言家在城里算不上大户人家,可是却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小院的中间位置是一个青砖碧瓦的屋子,屋子由三间连在一起的小瓦房组成。
“咦,不在家?”楚言不禁有些疑惑,因为每天回到家的时候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父亲总会是站在瓦房前,面带笑容的等着自己回来。
此时楚言已经走到了小瓦房前,伸手推门,同时向屋内又喊了一声:“爹,我回来啦。”屋内却并没有人回答。
只见木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张纸,正被饭碗压住。楚言进屋之后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自己的父亲,之后无奈的坐在桌前。拿起了饭碗下面压着的便笺,纸片上写着几个字,字飘逸如流云。
“赶快把饭吃了,吃完来城外西山一趟,为父有事找你。”
什么事这么神秘?楚言有些好奇,旋即有些头疼的想到,这西山对于他如今这个只有四岁的身体来说……真的很大。
于是他愤怒地将纸条扔在一边,无奈地自语道:“这么大山,你让我怎么找?”
话虽这么说,但是楚言觉得这个世界的父亲为人其实不错。楚言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名叫楚从云,是一个待人十分温和的青年。从穿越之日至今,楚从云对他一向极为关怀,加之楚言是穿越来的又很懂事,这些年来倒是父慈子孝。
而且很凑巧的楚言这个名字和他前世是同名。这或许就是穿越到这个身体的原因吧?楚言有时候会这样想。
但有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楚言为什么只有父亲没有母亲?楚言也问过父亲。当时楚从云望向晚霞,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了句:“你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
楚言当时苦笑着想到,就算骗小孩也得编个好点的理由吧。于是他想在楚从云的脸上发现一丝神情的变化,以进行进一步猜测。可是当他看向楚从云那万年宁静不变的面容时,他就放弃了努力。无奈的接受了有父无母的现实。
后来一次偶尔的机会,听到隔壁街的几个妇人们聊天,聊起城中的名医楚从云。楚言一听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母亲已经亡故。只是他觉得,以楚从云的医术,娘的伤病就算再重也能治好才对,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死了。至于为什么和楚从云分开?那多半就是老一辈的爱情故事了。
柳城百姓眼中,楚从云除了为人谦和,医术高明之外,并无其他独特之处。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楚言只是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只是个脾气很好的普通郎中而已。可是渐渐的,楚言觉得自己这位父亲似乎不那么普通。
譬如百姓生火做饭所需的柴火之类,总是需要用柴刀之类的劈开才是。楚从云劈柴也是用的是柴刀,这并没有什么出奇。可出奇的地方在于,楚言发现楚从云每次劈柴的时候,举刀下劈的姿势有些怪异。细细想来,这身法姿势不像是在劈柴,而像是练剑?
所以楚言一直怀疑自己的父亲是个有故事的侠士,要不就是幽居偏城的修真者。只是不知道为何隐居小城,楚从云不说,楚言也懒得问。就算他问了,恐怕也会被楚从云那般风轻云淡的回一句:“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之类的话了事。
楚言再次看了看手中的便笺,道:“难不成父亲真是个武道高手?这让我去西山是传我什么绝世神功吗?”楚言不禁想起了种种影视文学作品里的场景。
楚言肚子“轱辘”一叫,他早已饿得不行,嘟囔了句:“吃饭,吃饭。”
抄起筷子风卷残云的吃完了一桌饭菜,楚言满意的拍拍肚子,关好了门,插上了门闩,然后一脸兴奋和激动的笑容的走出了院门,向着城西走去。
楚言家附近,一位红光满面的中年胖妇人正在打扫自家的院子,看到楚言,亲切的问道:“楚言啊,这么晚了要去哪啊?”
“王姨,我刚吃饱饭,出去消消食。”楚言欢快的答道。
夕阳斜照,染红了大片的草原、农田和那十里杨柳树。柳城西门外的官道上,一个蓝衣少年,拖着长长的影子,正一脸笑容的向着城西的西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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