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墨,只见空中一道蓝色闪电,霹雳而下,惊雷炸裂。
不远处,自小贴身护卫的尹叔背上插着数柄刀剑,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其余府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无一生还。
视线所及,满目疮痍,遍地是血。
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腥腻令人作呕,却又隐着一缕缥缈的极致沁香,如罂粟般诱惑着。
小小的身子从地上有些颤抖地爬起,衣衫浸染浊血,却衬得云浅那巴掌大的稚脸异常透白。皱起的淡眉之下,一汪清浅的眸波中,瞳仁格外黝黑发亮,犹若夜色中的星辰。
脑中突然巨痛,忽的眼前闪过一幕幕场景,火光冲天,哀鸿遍野,血流成河,一切都呈现出污血一样的死亡之色。
云浅原本如水的清眸,瞬息失去了光泽,呈现出死一般的漆黑。
只有瞳仁中某种诡异的星辉,在跳跃着,光辉熠熠,好似有某种魔力一般,能将人魂魄生生吸了进去。
剧烈的头痛再次来袭,下一刻,星辉跳跃无踪,眸波恢复光泽,只是平添了不少惊惧之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方才自己昏迷的时刻,发生了什么?
依稀只记得,自己乔装小奴,偷跑入猎场骑马。烈马发了性子,将自己摔了下去。
醒来,怎得会是如此场景?
只是,一切都还来不及让云浅探究清楚。
那道自上而下的闪电,秒化作一条蓝焰之龙,瞬息一分化二。
一蓝一橙两条巨龙,俯冲向下。
下一刻,将面前男子穿身而过,应声倒地。
“父亲!”
云浅一双含水明眸睁得大大的,泪水在泛红的眼眶中打着转儿。
顾不上其他,光着一双脚,径直朝着父亲倒下的方向追去。
只见一道墨绿光“嗖”的一下闪过。
是暗镖!
镖尾呈墨绿色,染着孔雀胆的剧毒,直朝着云浅方向飞来。
暗镖诡异凌厉,速度极快。
须臾间,与云浅只差方寸的距离。
眼见着飞镖就要击中云浅要害,却在下一刻被黑白两道剑气所阻,生生地挡了下来。
其中一道黑色剑气,是黑衣首领方向发出。
而另一道白色剑气,则从空中落下。
“首尊大人!”
见飞镖被挡,暗影慌忙跪地。
下一刻,黑色剑气直接从暗影脖颈处掠过,暗影一时间身首异处。
“自作主张者,死!”
云浅只觉眼前一袭雪衣一现,一个隽逸身影飞身而至,翩然而落,挡在自己身前。
来者一身天水碧的素衣,清雅素净,墨发整齐地束于玉冠之下。风云轻动,竟浮得衣袂翩飞,仿若谪仙。
只是周身笼着一层冰寒之气,清俊至极之中更是透着不可犯的王者气势。
手握一柄银亮之剑,透着晶辉却被一层冰气包裹,竟是一柄冰剑,晶莹剔透,寒气逼人。
黑衣首领,望着眼前来者,身上戾气也升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邪戾。
“圣山宗,御尘风。”
黑衣首领的六个字,竟让云浅一时怔住神色。
“圣山宗,御尘风”这个名号,自己是听过的。
从前,父亲和祖父倾谈之时,也曾多次提及。
圣山宗,也是金垚国乃至一统大陆的玉尘古国尚存之时,最强大神秘的宗派。
远在金垚国开国之前,就被尊为天下第一圣派。揽尽天下英才,唯其他小宗派奉为宗派之首,马首是瞻。
圣山宗修行至今,不涉朝堂之争,不参国度之战。只一心为天下苍生除魔卫道,彰显正义。
而御尘风正是百年之间被圣山灵石挑中的唯一骄子,被外界奉为天选之子。
天资极高,神灵悟性非凡。
自小由圣山宗圣尊亲自抚养教导,尽得真传。
且青出于蓝,尚不足弱冠之年,便自成一派,被奉为仙道院灵尊,统冠整个圣山宗。
老圣尊更多次属意他,继承新一代圣山宗圣尊,只是传闻他不知为何,一直拒绝继承圣尊之位。
只是,为何他会出现?
云浅有些怔神,望着身前清隽的背影,丝毫未察觉身后已经有一股黑气包围而来。
就在黑气快要近身之时,云浅被一股略带冰寒的掌风之气包围,退至远处的竹林之中。
还没等云浅反应过来,寒气已经凝成一堵冰墙,将其隔离在争斗之外。
御尘风冰剑已经化作万千冰剑,直破黑气。冰剑穿过黑气,直朝着暗影刺去。
黑衣首领飞身挡在暗影身前,催动蓝色火焰融化直面而来的冰剑。
可是冰剑遇火成水,竟然瞬间释放膨胀的剑气,直逼得黑衣首领往后退步好几丈。
“看好他!”
黑衣首领顿时解开披着的黑袍,黑袍瞬间变得巨大,挡住剑气攻击,护着挟云浅父亲的暗影在身后。
黑衣首领自己则御剑,朝着御尘风猛攻而来。
御尘风覆手一翻,冰剑重回手中,划出一道冰墙阻隔正面攻击。
剑气一凛,就在黑衣首领破冰之即,顿时凭空影去。攻而无影,黑衣首领心中一惊,便感知一股寒气从上而下。
凌厉的冰剑从天而降,形成一个晶莹的冰笼,竟将黑衣首领困在其中。
“蓝之焰,开!”
被困的黑衣首领一时大意被困,只得催动体内真气手结魔印,一大朵蓝色火焰从指尖燃起,继而膨大数百倍,撑开困住的冰笼。
“蓝焰之龙,起!”
黑衣首领两手相合,须臾之间竟然又多出两条蓝焰之龙。随着黑衣首领双手结印,新生的两条蓝焰之龙,竟然合成橙焰之龙,三龙飞驰朝着御尘风左中右三路攻去。
御尘风只是默念剑诀,催动内力,挥动冰剑,顺时针一圈,冰剑化作剑阵。
“冰魄银盾!”
剑阵瞬间幻作一面立体的冰盾,直接抗住了三个方向的进攻。
“银盾化刃!”
只见冰盾在触及焰之龙的同时,竟然冰盾边缘竟然幻出两个冰叉,直刺向焰之龙的心脏。
随后听得三声哀嚎,焰之龙竟然火焰渐渐消逝而去。
御尘风分明还是个少年,竟然不费多少功夫,便将自己内力催化的焰之龙幻灭。
黑衣首领的神色也愈发凝重,不等御尘风散功解开冰盾,直接往云浅所处的竹林深处飞身而去。
见黑衣首领偷袭云浅,御尘风来不及散功,紧跟着催动更多内力,御着冰剑追身在身后。
眼见着要触到护着云浅的冰墙,手才方伸过去,却被冰剑直接刺破手背,鲜血瞬时而出,溅在冰墙之上,竟然将冰墙融穿,与云浅仅一步之遥。
黑衣首领正预揽住云浅肩头带走,岂料御尘风看破他的动作,竟先一步一个转身,安然将云浅护在自己怀中。
一阵冰泉般清冽的香味,萦绕周身,直钻入心,那份淡然、镇定,似在抚平自己心中心绪。
云浅不由得更睁大一双烟笼雾罩的水眸,只看到御尘风绝尘的侧颜仙姿。
而此刻,御尘风正全神应战,丝毫没有注意到怀中那束目光。
挥动衣袖,冰寒剑气从袖中而出,瞬间凝成冰幕,将黑衣首领隔绝在外。
汩汩鲜血从手背落下,再斗下去也并无胜算。
黑衣首领将血剑抛向空中,血剑急速旋转,血剑之下竟然下起血雨,血雨落地竹林,石块尽为腐蚀。
御尘风一手揽住云浅,飞身至血雨数丈之外。
冰剑横握,破空而划,瞬间将血雨劈开。
黑衣首领与御尘风隔雨相对而立。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也不枉圣山老头子那么疼你!这笔帐我迟早会要回来的!”
随即,血雨止,换作缕缕黑烟。黑烟消逝之后,黑衣首领及其部众也失去踪迹。
看到黑衣人尽数消逝在黑烟之中,父亲被众黑衣人挟持而走。
“父亲!”
云浅想要飞身扑出,却被御尘风一把按住。
父亲被黑衣人所虏,尹叔重伤倒在血泊之中,死生未卜。
先前一众护卫身首异处,无一生还。
唯独自己,这般无用!
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
“求你!”
云浅转身,一双青葱嫩白的小手紧紧拽住御尘风。
抬眸,一汪纯真清澈的水眸,擒着盈盈之光,在眼眶中泛着涟漪,满是恳求与心伤,让人望而生怜。
“救救——”
只是话还没有吐完,云浅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心脉震动。
急火攻心,哀伤惊惧之间,竟整个晕了过去。
御尘风勾手一揽,云浅顺势倒在自己怀中。
御尘风低眸,望着眼前这个身上满身血迹,脸上满是泪痕的孩子,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认真端详被自己救下的人。
身旁众人,哪怕是圣山宗内弟子,也都摄于自己透出的冰寒气势,莫有敢过于冒昧近身,连言语对话,基本都是垂眸低眉,不敢轻易有任何冒犯之举。
而此刻怀中孩童虽双眸紧闭,但稚子相貌却透着清丽可人。
盈盈泪水挂在白净的小脸之上,蒲扇般的睫毛上竟也挂着颗颗泪珠,让人心中泛起一丝不忍。
一身血迹,此刻却躺在自己怀中,原本素净的衣袍也已然浸染了污浊的血色。
向来身不染尘,衣不沾污,可今日竟有些意外的并未在意。
转眸望着这孩子的脸庞,许是过于忧思,晕在自己怀中,淡淡蛾眉紧紧蹙起,嘴里也不时呓语。
“父亲——尹叔——”
一双小手也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衫,神色隐着苦痛,让人不忍。
指尖一抬,轻轻触在云浅的眉间,冰魄从指尖凝结而出,缓缓从眉心渗入。
随后蹙紧的眉头,竟然一点点舒散开来,郁结尽散。
旋即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药丸,让其服下。
望着云浅熟睡的脸庞,不禁轻声出言。
“还是忘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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