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刘离的伤势稳定了下来,因为钱的问题,所以办了出院手续,回家继续静养。
这个家很简陋,可是院子倒是不小,破旧的砖头简单地围了一圈,年久失修的木头门一推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院子里种了好多当季的蔬菜,东南角上有个简单搭起来的猪圈,能清楚地听到小猪崽们用鼻子拱门的哼哼声,院子里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只鸡鸭在摇摇晃晃地踱着,拴在院子中央的狗看到他们回来,兴奋地摇着尾巴叫唤……
真是一派美好的田园生活。只是,刘离不大习惯就是了。她不安地扫了一眼东南角,暗想,如果以后上厕所都去那个猪圈的话,呃,真是不敢想象。
冬子扶着她进房间,在炕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然后他便懂事地去帮奶奶照顾那一院子的鸡鸭猪羊去了,过一会儿还要烧水做饭。一个小小的十来岁的孩子就要干这么多的活,真是很不容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得没错。
刘离靠在炕头上,环视了一下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个家庭虽然贫困,但是却收拾的很整洁,所有的地方都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来,奶奶是个讲究的人。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她无意间发现,在离得很近的床单下露出了一角粉红色,因为好奇,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抽出来,赫然发现那是凌夏大学录取通知书。刘离将信封打开,看着上面大学的名字时,手停顿了三秒钟。
T大。
这个学校很出名,是国内一流的大学,她不由得对凌夏心生敬佩,一个山村里的小姑娘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真是很不容易。只是可惜了,努力了这么多年得到的成果,却被一个外来入侵者给捡了个便宜,刘离都为她感到深深地惋惜。
她叹一口气,再过一个来月,自己就要代替凌夏去上大学了。
“夏夏,我给你煨了老母鸡汤,来喝点吧。”奶奶端着一个砂锅,朝她走过来。
人还未到,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她忍不住感叹:“奶奶,好香啊!”
奶奶在炕沿上坐下来,用小勺舀了一勺汤,仔细地吹了吹,然后送到她嘴边:“小心别烫着,来尝尝好不好吃。”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喂呢,刘离略微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张嘴接下了。
那鸡汤很浓很香,喝下去回味无穷,肉炖的很烂很滑,用小火在砂锅里一点点炖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就连前世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的她也忍不住想要多吃几口。
吃了将近一半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于是抬起头问道:“奶奶,你和冬子吃了吗?”一个人生活惯了,都没有为别人考虑的习惯,光顾着自己吃了。
奶奶慈祥地看着她说:“冬子在外面吃呢,不用管他,来,你快点把这个吃完。”
刘离再一次张嘴吃下她喂得这一口,迅速咽下去后,接着问:“那您呢奶奶?吃了吗?”
奶奶的手顿了顿:“你吃了这个得重新长骨头,冬子现在正在长身体,你们都需要营养,我一个老婆子就不用吃这些了。”
“奶奶……”她刚刚想再说些什么,奶奶又舀了一勺汤送过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傻孩子,你吃了,身体好了才是最重要的,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要开学,万一那时候你的身体还没好,这可怎么办?只有你的身体好了,以后才能赚钱养活奶奶啊。”
刘离垂下头,眼眶有些发热。
在她的记忆里,前世是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暖的对自己的,父母生前一直忙于对权力的角逐,回到家对她也是淡淡的,很少跟她说话。童年时应该有的乐趣刘离几乎一点都没有享受到。
后来,十二岁那年,他们乘坐的飞机失事了,她彻彻底底地成了一个孤儿,身边只有大笔的保险金,和他们留下来的足够她衣食无忧的钱。
所以说,像奶奶和冬子这样掏心掏肺对她的人,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浓浓的亲情,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一阵阵的热流从心底划过,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
饭后,还没来得及收拾桌子,就听到院子里的狗叫声,冬子推开屋门探头看了看,然后转头对奶奶说:“是三叔来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对奶奶露出笑容:“娘,我来了。”
“是老三啊,进屋来坐。”奶奶说着把手在衣角上蹭了蹭,把他让进屋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三叔凌志远进了里屋,看了一眼坐在炕上的刘离,可能是被她吊着一根胳膊的造型给雷了一下,所以愣了愣,接着便走到她身边:“夏夏的胳膊还疼吗?真是,快要开学了,竟然伤成这样。”
刘离仰起头来对他友好地笑笑:“不疼了,谢谢三叔关心。”
“这孩子,真是懂礼貌,在外面上学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说话间,他揉了揉鼻子,仿佛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话一般。
知子莫若母,奶奶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所以问他:“老三,你到这里来究竟是有什么事?怎么还不好意思上了?”
“娘,”他踌躇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奶奶,“这里是一千五百块钱,是我瞒着凤岚偷偷攒下来的。”
他似乎是个很害羞的人,跟自己的亲娘说话都会脸红:“我知道娘这边不宽裕,夏夏今年刚刚考上大学,而且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一定很需要钱。我……我也没有太多,这些就给娘救救急吧。”
奶奶有些迟疑:“这,凤岚知道了,又该说我们的不是了,这钱我们不能要。”
“没事的娘,这钱是我瞒着她攒下来的,她不知道,您就拿着吧!”他把信封又往前递了递,“虽然不多,救救急还是可以的。”
奶奶看着他,有些动容:“老三,自从老大家出了这事,其他的兄弟们躲都来不及,这些年来,也只有你肯偷偷帮我们娘仨一把。”
“娘,快不要这样说,本来我应该做更多的,可是凤娘她……唉,不多说了,娘您快点拿着,我也该回去了,要是被她发现我不见了这么久,会起疑的。”他们两个人就在那里推推搡搡的相互谦让着。
看上去这个三叔似乎是个妻管严的严重患者。刘离还没来得及偷笑一下,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衣服的女人不知何时进了屋子,她亲热地看着奶奶笑着说:“哟,今儿娘这里这么热闹啊,真是巧。”
凌志远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自在地说:“凤……凤岚,你怎么会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