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一个七十有余的老妪,操着一副苍老的声音,当众调戏俊美公子哥!
画面看着实在令人起鸡皮疙瘩。
掌柜的在哪,众人视线的焦点就在哪,一时间所有人都等着周献和楼还明的回应。
楼还明看向周献,所有人里,只有周献作为当事人在听到这个邀请后依旧面不改色。
他不说话,楼还明自然也不说话。
众人伸长了脖子盼啊盼,盼不到当事人一句回应。
殷问酒哼了一声,小声嘀咕,“哑巴啊。”
睡觉这事被放在了一边,楼还明打破僵局问道:“掌柜的为什么唤我哥哥?”
要紧的是那一声哥哥并没有调戏之意,就像他本就是她亲哥哥一般。
殷问酒不答,反问他:“你所来何事?”
“为家中祖母,祖母病重在床,还请掌柜的出手相救。”
“人呢,叫来我看看。”
他还没拿出玉牌,她便不提代价的要帮忙看了吗?
楼还明压住心头疑惑,“祖母年事已高,又病重在床,实在没办法长途跋涉,所以劳掌柜的出山相救。”
殷问酒这会坦然的打量着楼还明,比起那左侧男子的天子之气,这人身上也有一股气,是她熟悉的气。
“你可知道来云梦泽只能带所求而来,掌柜的,从不出山。”
“我知道。”
“那你认为自己有特例?或者说,你能让这位小哥陪我睡觉,我或许也能答应随你出山。”
蓝空桑皱眉,殷问酒自打来云梦泽,便从未踏出过这片戈壁。
难道真的会为了睡一个男人,同意出山?
楼还明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周献,自他见识到云梦泽的富有之后,越发觉得当初掌柜的给他们的玉牌,价值不重。
不然就是掌柜的一时大发善心?这希望多渺茫呢。
他不过给些钱能买到的药材而已,就值得掌柜的又为他治眼疾,又给他们无代价再来一求的玉牌?
而如今他的要求,还是让掌柜的出山。
单是想想,也觉得难以实现,所以不由得又看向了周献。
让周献委身,那似乎更不可能实现!
但总要一试。
楼还明拿出了那块成色不佳的玉牌递向殷问酒,“五年前我父亲为治我的眼盲,曾带我来过这里,这块玉牌,便是掌柜的您所赠。您当时说,凭此玉牌便能无需代价再来一求。我这一求,便是求您出山,前去救治家中祖母。”
殷问酒接过玉牌摩挲着。
她师傅走前,可什么都没交代,只在她床头的话本子上匆匆留了几句难以辨认的话。
“为你算了一卦,活不过五年。
等在客栈,有人来带你离开或许有救。
如若无人,死后关了客栈即可。
不必告诉我你埋骨何处。”
殷问酒连那五年,都不知道是从何时起算。
是从她在云梦泽醒来起算呢?
还是从她师傅留字时起算呢?
眼下,她掐指一算……
还是什么都算不出来……
但距她在戈壁滩被捡,今年,倒是正好五年了。
同样的初冬时节,重要的是她坐在这方矮桌上是这五年来前所未有的周身轻松。
所以,她真的等来了救她的人?
而众人还等着她发话。
良久。
“那药材里的一滴指尖血,是你的?”
“是。”
殷问酒呼出一口浊气,端了左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天字一号房,安排贵客入住。”
殷问酒交代一声把玉牌抛给了小二,起身就往楼上走。
也不说同意不同意出了这云梦泽。
小二接过玉牌,压下心中的惊骇低头哈腰的引着四个人入了天字一号房。
庭内的人也一路目送着。
众所周知,云梦泽仅有一间天字一号房,而能住天字一号房的人,迄今为止没出现过。
“几位爷先歇着,一会饭菜会送到房里来,有什么需求,随时跟小的提。”
房间很大,侧面还有一间浴房。
卷柏又给两人倒了茶水。
周献端着那杯茶看,没喝。但刚才在前庭时的那杯茶,他喝过了。
上好的顾渚紫笋,她如牛饮饮水的灌下,仰头时连脖颈的皮肤,都是老妇的褶皱感。
可周献生长在勾心斗角的权势中心,他见过太多的人。
那双眼睛,就算被年老的下垂眼皮遮住了不少,但那怎么也不会是一个老妇该有的清明瞳仁。
本来跟着来这一趟是闲的,如今这地方,这人,倒是有趣极了。
……
片刻功夫,四方桌上满满当当的上了一桌大鱼大肉,还有精细的甜品。
这等阵仗在上京,或在其他任何地方的上等酒楼都算常见,但出现在黄沙戈壁,还是足以震惊四人。
“坐下一起吃吧。”
周献发话,两侍卫领命,但坐的如泰山般端重。
等两位爷动了筷子,他们才敢开始吃,也只敢捡自己面前的菜夹。
一顿饭吃的飞快,王前倒了四杯热茶漱口。
“都说说,还明你先来。”
楼还明的心情起起伏伏,本以为玉牌没重量,但那掌柜的收了便安排他们住上这天字一号房,又显得贵重起来。
他又喝了一口茶才说:“不好说,什么情况下,人会性情大变?”
王前:“大悲大喜,遇到重创。”
卷柏:“别的不说,那女刀客的功夫,不在我之下。”
王前:“咱们又不是来打架的,难道说,你想把人绑回去?”
“……”
绑回去,她一剂药就能送楼老太太归西。
周献慢慢品着茶,神态不急不迫,“来云梦泽的所求,主要都是什么?”
卷柏:“王前去前庭探探。”
王前:“为什么不是你去?”
周献:“你比他会说话。”
这位爷都这么说了,王前自然不敢耽误,开门出去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前庭已经热闹非凡。
阵阵琵琶声传来,悠扬悦耳,让人心绪宁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前就回来了。
“两位爷,托了咱们天字一号房的福,打探的极为顺利。”
“说这云梦泽主营三个方向,神医妙手,卜卦画符,引血招魂!玄乎的很,来这有求的人非富即贵,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什么过人之处比如高手绝学。”
“而掌柜的也并不是一应全接,她越是筛选,这帮人竞争的越是激烈,这小小客栈就变成了金山银山。”
“两位爷刚听到琵琶音,琴音了吗?外头还有舞者、说书先生、甚至还有一处赌房。”
“而那琴师居然是秦淮画舫上的葵仙儿!”
葵仙儿当初在秦淮一曲千金难换,王前曾随着两位主子有幸听过,所以认得。
两年前葵仙儿突然失踪,没想到是来了云梦泽。
“卜卦画符,引血招魂。”周献念着这两句,不知道在想什么。
谜一样的云梦泽,谜一样的掌柜。
前庭的热闹直到四更才彻底歇停。
四个人舟车劳顿,又被迫熬到四更才得以休息,声歇的下一刻就沉睡了。
“咚——”
一把飞刀将一张薄纸钉在了床沿上。
周献瞬间惊醒,卷柏掌灯过来。
随意扯的一张话本页子上写着:“即刻出发,出栈道,镇上最繁华的客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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