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一直瘫在座位上软得像是没有骨头的男人慢慢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声音幽幽：“时间到了。”
他的目光随之落在众人身上：“我可爱的小白兔们，你们谁想第一个来。”
“……”
许微之揪着夏临的衣角使劲儿往后缩，其他人也是死死的低着头生怕点到自己。这场面像极了小时候去学校老师上课点名的时候，底下没有一个人敢举手，全都低着头生怕被点到。
面具男的眼珠子转了转，咧开了嘴角：“既然这样，那我就随机抽一个人先来了。”
闻言，人群中有一个人上前了几步。
夏临抬眼一看，是那个长得很憨厚的屠夫。
他笑呵呵的说道：“那就让我先来吧。小年轻容易手抖。”
她听见人群中松了一口气。
“好啊。”面具男做了个请的手势，伸手把一个巴掌大的沙漏放在了桌子上。
“一分半。能打中多少，就是你最后的成绩了。”
屠夫捡起枪，上膛。
面具男伸手把沙漏倒了过来，计时开始。
他们此刻站在一座建筑物顶上，长桌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气球是移动的，不断从楼底飘上来，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
目前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出现。
屠夫的手很稳，虽然不是特地练过的那种准，但十发子弹里勉强也能中个七八个。所以给人一种这游戏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难的感觉。
倒计时，一分钟。
只过去了半分钟的时间，他脑门上开始冒汗，拿枪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枪法也开始变得不准了。
原本瞄准的是那个红色的爱心气球。但，他手一抖，偏了。子弹打破了一个黑色的气球。
女人凄厉的惨叫声随之扑面而来，一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耳朵。像是指甲划过黑板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吓得他一哆嗦。
屠夫心口一跳，但还是咬牙强撑。他心里也开始慌了，在这样的高压情况下，很难不保证自己出错。这一慌，手就更抖了。这一下又有好几个失误，半空中又回响起恶鬼的哭声尖啸，此起彼伏。这种时候才是最考验一个人心态的时候。只是远远的站在身后，夏临都能够看见屠夫打着颤的小腿。他快撑不住了。
终于。当沙漏中的沙子全部流光的时候，屠夫缓缓放下了枪，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透了。
时间，终了。
男人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只是懒懒的报了一个数字：“151分，打破了四个黑色气球。”
“好了，下一位。”
151，听上去是个还不错的分数。应该比大部分人都要高很多了。但还是要看后续的分数怎样，才能知道最后一名是谁。
夏临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女孩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甜甜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但是手指却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角。
这个游戏并不轻松。
夏临站在旁边看了几轮，哪怕是以一个成年男人的耐力去衡量。他们也只是堪堪站住一分半而已。越往后拖，他们的准头就越弱。目前为止，最好的成绩应该就是江宛了。170分，没打破一个黑色气球。
其实他的分数还能更高，但是，夏临能够感觉到，他刻意的放弃了一些气球。因为那些气球和黑色的气球实在是挨得太近了。他的分数已经足够晋级，也就没必要招惹上那些不必要的惩罚。
江宛…不简单呐。
她半搭着脸想着。如果他有意让其他人作为绊脚石，最后只剩他和流风过关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零零散散的，已经有一半的人打完了气球，夏临也站在旁边看了很久，一动也不动。
她在看风景，有的人却在看她。只是默默的装作没看见而已。
她在想事情，想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沈娇娇的分数也出来了，103，不高也不低。比起她们寝室的那些已经算好很多了。
乔语因为胆子太小的关系，总是觉得她在打枪的时候面具男一直在看着她，小腿抖个不停，最后只打了个77分，但是打破了好几只黑色气球。
他们一个一个轮过去。很快，就轮到夏临了。
男人调整了一下姿势，侧着头看她打枪，一副老大爷的派头。
她还特意跟他挥了挥手。
“咳…”男人重重的咳了一声，严肃说道，“玩家禁止和NPC套近乎，否则取消游戏资格。”
什么嘛，小气。她收回手，把刚刚那把从NPC身上骗到的枪捡回来，脸上终于正经起来。装弹，上膛。
这游戏的确挺耗精力的，等到一轮游戏结束，她身上也是大汗淋漓，体力被耗得七七八八了。
男人看见分数的时候似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照常报了一遍数字：“171分。下一个。”
比江宛还要高一分。
她有些晕晕乎乎的看着自己的掌心，大脑还没从刚刚高度集中的状态里缓过来，甚至有些缺氧。但是她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安全了。第二个想法。打枪真爽！欧耶！
最后一个，轮到了。鹿呦呦。
她踮着脚去拿桌子上的手枪，本就不高的个子让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费力。
但没有人会因为她是小孩子就会在游戏里多照顾她。因为这是一个吃人的游戏。如果不是她死，也许死的就是自己。
她缓缓举起枪，眼神缓慢却坚定。沙漏倒转，游戏开始。
夏临在她背后一直注视着她。听着那枪声，一声一声。
每开一次枪，她稚嫩的虎口都会因为后坐力而受伤。原本对成年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伤口，对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他们虽然也和她一样在观战，但是心里大多有了定数。这一轮，如果一定要有人牺牲的话，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她不可能做到在这样残酷的游戏里保护这样一个孩子。所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自己了。
“时间到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抛下来，鹿呦呦这才颤抖着放下了手。虎口已经裂开了一个口子，掌心通红。但她一直咬着牙没有说疼，硬生生捱过了这一分半的时间。因此，那面具男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六十分。”
“游戏结束。”
听到这四个字，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终于，这该死的游戏已经过去一轮了。哪怕有人垫底，过程还是没那么轻松。
面具男从座位上站起，活动了一下脖子，骨头咔咔的声音听得叫人牙酸。
“那么，接下来，就到行刑的时候了。”他的声音里似乎透着兴奋，“那就让我来看看，谁会是那个第一轮的幸运儿吧。”
他查看了一下所有人的分数。就在众人心情忐忑等待最后的审判来临的时候，他忽然咦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才笑了起来：“没想到，还真是误打误撞让你们活下来了。”
他们松了口气，但还没来得及高兴，没想到男人忽然又补了一句。
“不过，还有一个。”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人群中的一个人。旁边的人触及到他的视线，都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冷不丁退开，男人的视野中也只剩下一个人。
“乔语。”
“77分。”
她有些哆嗦。虽然心里忐忑，但还是强撑着没让自己倒下。
男人拿着成绩单的手看了几眼，语气似笑非笑：“打破了三个黑色气球。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接受气球里的惩罚。二，把惩罚换算成积分扣除。扣除积分之后，你的积分会变成六十分，然后，和那边角落里的那个小姑娘一起安全过关。”
听见还有选择的余地，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问道：“那…如果换成接受惩罚呢。”
“那就要从你身上取走几个器官才行了。”男人的指节有意无意的敲打着，眼神在她的四肢关节上游离，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她身前，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嘴唇，像是情人间调情的低喃着问道：“你是想选舌头呢。还是一只手呢。”
乔语的身体狠狠抖了一下，连忙说道：“我选二，二！”
“那就好。”他收回手，朝她投去了一个满意的眼神。乔语只觉得遍体生寒，再也不敢抬头和他有任何视线上的接触。
不管怎么样，第一轮游戏，算是安全过关了。
众人心中也终于是可以稍稍安心一会了。虽然结局有些出人意料。他们本以为第一轮那个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的小女孩就会被淘汰出局的。不过，就算留着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也只能说是她运气好罢了。
鹿呦呦也松了口气，手背忽然感到一阵温热。她抬起眼，刚好和夏临的目光对上。
“别怕。”她轻声安慰道，“不管后面的局势怎样。如果没办法反抗，那就接受它。”毕竟，只能是他们来过关而不是他们来改变规则。
她呆呆的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眶有些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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