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带我走?”
夜色浓浓,月光浅浅,依稀可见小丫头脸上认真的神色。
“为了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少年说。
为了被需要、被索取,为了变成一个有用之人。
“哦”
小丫头低声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你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懂!”少年低低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明月,恰如玉盘皎洁明亮。
似乎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他遇到了这个小丫头,天空中的满月照亮了整个夜晚,也照亮了他的心。
我本生活在盛世繁华,却在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太平安宁忽然变成了兵荒马乱,一个又一个的人在我面前死去。
我当时就想,是不是下一个死去的就是我?
我不知为何而来,不知该到哪里去?
安康元年,关东镇下河村。
仲夏时节,还没有深入酷暑,烈日炎炎好像不把人晒脱了一层皮,便不会善罢甘休似的。
河边的杨柳树下,难得的有了一丝阴凉,清风习习,轻拂着河面的水花,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一个八九岁左右高高瘦瘦的男孩,和一个约五岁的小丫头,此时正待在树荫下,男孩儿趴在一个简易的灶台下,用火折子努力的吹着火,似乎柴禾还有点潮湿,冒出浓浓的黑烟,呛的小男孩儿不停地咳嗽着,熏得一脸的黑灰。
小女孩儿用衣襟兜着几个青红色的野果子,在一旁的石头上小口小口的啃着,举止优雅,与平日见的乡村野孩子截然不同。
样子非常的乖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显得机灵极了,时不时的观察着灶台一边的情况。
说是灶台,其实不过是一个简陋的土坑而已,土坑上架起了一个破了一角的瓦罐,瓦罐里盛放着四五只不知什么种类鸟类的蛋。
过了许久,小男孩儿终于生着了火,瓦罐里的水在烈火的燃烧下,开始有了一丝反应,咕咚咕咚的冒着泡。
“耗子,这只鸟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都叫了老半天了,烦死了!”
小丫头声音很清亮,夹杂着一些奶腔,不耐烦的朝着头顶的树杆上望去。
一只灰褐色的大鸟,冲着树下的少男少女高声的鸣叫着。
“你把它的蛋宝宝都煮了,能不叫吗?情有可原!”男孩摇了摇头,眼皮也没抬的回答。
一大早的鸟窝就被他给端了,几只鸟蛋也早就下了锅,抗议抗议也无妨。
灶台下的火焰愈演愈烈,没一会儿瓦罐里的水便咕咚咕咚的沸腾了起来。
“好可怜,鸟妈妈一定想跟蛋宝宝团聚。”
小丫头托腮皱眉苦思,随即将衣摆打了个结,便将几只野果子兜在了怀里,轻跳几步来到陈灏面前,伸手便将他腰间别着的一只弹弓抢了去。
“这不是女孩子玩的东西!”陈灏无奈抗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丫头抢走腰间的宝贝。
这只弹弓是父亲一早给他的,也是他收到的唯一的一件玩具,可稀罕着呢。
“这鸟太烦,我把它打下来吃肉。”小丫头吐出嘴里的果核当做子弹,拉起弹弓瞄准树梢的鸟儿。
“你若是能打下来,我就做一道你从来都没有吃过的菜。”
陈灏轻笑,丝毫不认为一个五岁多的小丫头能将树梢头的鸟儿打下来。
因为即便是他,也不可能用一只弹弓加一只果核打猎。
“啪”的一声清响
树梢枝头的鸟儿像是受到了重创,一头栽了下来,直挺挺的落在地上。
“真打下来了?”
陈灏手中的工作顿了顿,这鸟,可比他忙碌了一早上,设陷阱、用竹筐抓到的两只还大还肥。
“那里还有一只!”
小丫头来了兴致,瞄着空中路过的一只鸟儿,使劲将弹弓拉到了极致。
又是“啪”的一声响,一只长着五彩羽衣的鸟儿坠了地。
“我是不是很厉害?”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两只已经断了气的鸟儿被丢在了陈灏面前。
“谁教你的?”
陈灏脸上的惊讶渐渐变成了凝重,看着小丫头的神色缓缓严肃起来。
一只可能是巧合,两只同时被打落,就绝不可能是巧合。
答案不言而喻,这小丫头手底下会功夫?
再联想到之前她不经意间提到过上京,一个很漂亮的小丫头,来自上京,不仅识字,还会功夫,这由不得他多想。
整个上京城早就在几个月前被南安国的大军攻占,城中的人也被屠个一干二净,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眼前的这一小只,无疑是漏网之鱼。
很有可能出自达官贵人之家,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没、没人教我……”小丫头忽然意识到做错了什么事情,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的,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掩饰着脸上的慌乱。
“以后不可以伤害任何小动物!”
陈灏不由得苦笑一声,替她找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便不再追究,小丫头有秘密,他又何尝没有。
只是小丫头太小,即便尽力掩饰,也难免有疏漏。
“知道了!”明月怯生生的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瞧了瞧陈灏的脸色,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不由得偷偷的舒了一口气。
“待会儿凉了自己剥着吃。”陈灏将瓦罐里的鸟蛋捞出晾在一旁的石头上。
伸手又将两只又肥又大的鸟儿放进一旁的木盆里,将瓦罐里的开水浇在鸟身上褪毛。
加上一大早设陷阱抓到的两只,今天一共逮到四只,也算收获颇丰。
“知道了!”小丫头侧着脑袋,心道一切正常,便将刚才的烦恼抛之脑后,一蹦一跳的跑过来。
这里是关东镇的下河村,是一个边关小村庄,这里偏远并不代表这里荒芜,相反的是这里有山有水,有田有地,还有一些废弃了许久的房子,刚好收纳了他们这些难民。
是的,这个村庄所有人都是难民,北虞国与南安国连年征战,这里被战争波及,人民流离失所,无处可去。
去年北虞被干旱与瘟疫袭击,随之流言四起,说北虞国触怒了上苍,降下神罚。
南安国不费吹灰之力,占领了北虞国,建立安康皇朝。
陈灏来到这个世界,便是战争的尾声,与父亲四处奔逃,至于母亲又或者其他人,陈灏没有问过,从父亲的沉默与唉声叹气中便能猜出。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能活着就是很幸运的了。
后来安康皇朝建立,皇帝为表仁慈爱民之心,大赦天下,将难民安置在了关东一带,这里恰是前北虞与南安的交界处,现在变成了安康皇朝的腹地。
下河村是由一群来自大江南北的难民组成,人数不多,男女老少加在一起,也就一百三十几号人。
常年战争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数骤减,宽广的土地上只有零星的人口,大片大片的土地长满了野草,迫切的需要清理、翻耕。
这个季节正是忙着种稻子的时候。
等种上了粮食,来年才不会饿肚子。
村里十岁以上孩童,以及男女老少都被分配了任务。
陈灏今年九岁,刚好在分界线以下,再加上家里还有个女娃娃需要照顾,也就没有安排他下地务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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