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暖阳初照。
光秃的山头银装素裹,阳光洒落,渡上了一层金黄,融雪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温暖了整个冰雪世界。
莫斯室外滑雪场。
雪友们起了个大早,争先恐后,一夜大雪过后,雪道上的雪况极好,是雪友们日夜盼望的香饽饽。
山顶的休息区外,三三两两围坐在篝火前取暖,哈着热气,喝着冷饮,别有一番滋味。谈笑声,孩子们打闹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还有来自苏小小的叹息声。
苏小小一身装备,坐在雪地上叹气。
一身白色雪服,因为怕冷里里外外总共穿了八件,但依旧看起来小小只的。
白色带有火烈鸟图案的安全帽扣到了最紧,膝盖上两只小乌龟防摔护具也绑得死死的,再系紧她绑在腰间的带子,以防她现在坐在屁股底下的大乌龟会不小心脱落。
最后,把白色单板上的固定器锁死,苏小小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
这一系列惜命的动作她已经反反复复好几次了。
暖阳融雪,空气冷得快要凝固。苏小小睨了眼她所在的这条雪道,打了个寒颤,哆嗦地搓了搓手心。
明明只有30度斜坡的蓝道,在她自动换算下,已经有六七十度,偏生眼前这段路抖得厉害,望过去就好像断层的山崖,直击她心灵的恐惧。
“只要摔不死,就会获得新生。”
她想起了雪圈大神在接受采访时所说的话,鼓起勇气,终于抖着腿站了起来,滑雪板却死死地卡在雪地上,与斜坡所形成的角度刚好形成一个平衡的支撑点。
“加油,苏小小!”
她暗自打气。
护脸的面罩往上一扯,卡在头盔上的粉色框雪镜往下一拉,看起来很酷,将她不安分的小眼睛隐匿其中。当心跳加剧到最顶峰时,滑雪板放直,随着重心冲了下去。
苏小小只滑过双板,还是只会犁式,认为单双板应该差不多,也为了锻炼自己的胆量,想要冲破她被名字封印的一生。
——胆子小,个子小,声音小,一见陌生人就脸红心跳,周围人多的时候也恐惧得不行,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
这样一个社恐人士,也唯有披着马甲蒙着面纱的网络平台才是她的广阔天地。
近半年来,苏小小网络搜索最多的词条——#如何提高自己的胆量#
近半年来,苏小小最常活跃的话题——#被护具封印的脸疑似神颜祁鑫#
祁鑫是滑雪界的大神级人物,年纪轻轻才二十岁就已经承包了连续三年的国际单板滑雪竞赛的总冠军,国人心中当之无愧的‘雪神’。
可惜雪神每次出现在荧幕前都是被面罩雪帽封得严严实实,只有偶尔会摘下来透气的雪镜,展现他一双慵懒随性,迷糊爱笑的漂亮眸子。
苏小小是无意间关注到雪神的,后来因为好奇心,每天都会点进去,蹲雪神的颜。
当苏小小点开一条#如何提高自己的胆量,让雪神为你解答#的采访时,苏小小找到了一个非常极端的壮胆方法
——只要摔不死,就会获得新生。
为了摆脱胆小软糯的性格,苏小小决定,拼了!
蓝道,连老手都不一定能轻松通过的坡度,苏小小这个新手,无疑会摔得失去新生,怀疑人生。
雪道上,一抹白色的身影直冲而下。
像一阵风,滑出了在场最快的速度,扬起了一尾的雪雾,引得其他雪友驻足观望。
伴随着一路的手舞足蹈,明眼人已经看出了端倪,惜命地给她让出了一条道。
“妈妈,她滑的好快!比雪神还快!”
“儿子,她那是要超神。”
苏小小已经被自己蠢哭了,雪镜镜片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除了一圈圈小小的光晕,视线朦朦胧胧的,完全失去了本来就不怎么存在的方向感。
雪神这个大骗子!
什么叫只要摔不死就会获得新生?
呜呜呜,新生她不要了,她要摔不死就成!
“嘭——”
一个闪电般速度的黑影从岔道汇入,轻松躲过插在雪地上写有[前方有多条道汇入,请减速]的标旗,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然等他见到突如其来的‘障碍物’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一个‘不明物体’死死地砸在他身上。
一大一小的滑雪板飞了出去,或躺在雪上,或插在雪里,头上的防护措施也散落一地。
祁鑫仰躺在地上,背部与地面的摩擦让他有些吃痛,连着腰也受了牵连。手撑地坐了起来,纤长手指插入发丝中,挠了挠蓬松散乱的碎发,双眼迷糊,似醒非醒。
他的腿却动不了,一个长头发女人压在了他腿上,还有阵阵痛感。
迷糊的双眼眯成了危险的直线。
苏小小不敢动。
因为她没死,连痛感也没有多少,
苏小小觉得应该是她身上的小乌龟救了她!
可是没死也不敢动呀,她好像撞到人了!
万一,万一她撞死人而自己没死怎么办!
“喂,下面的空气有上面的好?”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有点儿邪性,像恶魔在嘲笑,可却又像天使在低吟。
如此矛盾又充满魅惑的声音,让一动不动的苏小小忍不住扬起脑袋,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她想看看,这是怎样的一张脸才会拥有这个危险又迷人的声音。
完美的下颚线勾勒出了他性感的下巴,再往上是一张带着浅笑的薄唇,在干燥冰冷的雪天里,红润得如果冻一般丝滑,鼻梁高挺,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眸子,有着桃花眼的魅惑与多情,又有着凤眸的冷艳,此刻却懒洋洋地带着倦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暖阳好似只洒在他一人身上,是一张天使的脸蛋,却偏生那噙在嘴边的笑容邪邪的,暴露了他恶魔的本质。
明明他笑得似暖阳,鼻息间萦绕着浅浅的薄荷清香却让苏小小产生距离感。
是天使,是恶魔。
但对于苏小小来说,是活人。
而且,还是挨着她这么近的活人。
惊艳过后,回过神来只剩无限的恐惧。
手足无措的她不知道该如何破解如此尴尬的局面,一双本就哭红了的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祁鑫愣了愣,懒散的眸子蓦地清亮了几许,有些犯难。
苏小小长着张可爱的娃娃脸,乌黑的秀发在阳光下泛着丝质的光润,额前的碎发微微朝两边分开,被头盔压得定了形,眉毛虚掩,眼睛跟水葡萄似的,小巧玲珑的鼻子挂着鼻涕,樱桃小嘴委屈地撅起,皮肤红润白皙好似能掐出水,虽然是在哭泣,但丑萌丑萌的。
祁鑫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生这么近距离接触,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唇边却始终挂着浅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见对方还哭红了眼,忽而来了兴致,眸底划过一抹玩味:“怎么,我看起来像个坏人?”
话刚脱口而出,祁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随意且无奈地挠了挠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撞坏了。
……
苏小小吸了吸鼻子,恐惧袭上心头,忘记了哭泣。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心里憋着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豆大的泪珠滴落,泪花模糊了视线。
祁鑫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慵懒的眸子划过一丝意味不明:“别哭啊——你这是要碰瓷?”
碰瓷?
苏小小又吸了吸鼻子,居然被误会成碰瓷,苏小小哽咽着不知道要说啥,眼泪却无声地抗议着,哭得越凶了。
见过她这种玩命的碰瓷吗!
祁鑫感觉自己像在欺负小朋友,心底腾升一股罪恶感,不过也只是一点点罪恶感:“你打算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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