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江抱着晏词来到了府内一处院落里,这院落外头分外干净,几个洒扫的丫鬟分散在院落四处,正干着活。
朱栏玉户,雕梁画栋,开了门后,里面似有沉重百年的历史朝她铺面而来,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柄巨大的刀,晏词一眼望去,足足有两个晏江那么高。
但晏江却没有在这里停留,反而走到了这大刀之后,打开了通往里间的门,步梯陡峭,蜿蜒向下。
浓重的香火味涌入了晏词的鼻子,在看到面前数不胜数,一大片黑黝黝的牌位时,晏词顿时明白了,外祖父说要来拜拜的地方,是晏家祠堂。
比起这数不清的牌位,更让晏词好奇的是,这个房间十分宽敞,四面的墙壁上却都留有大小不一的坑洞。
黄土坑洞里头,插满了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整个房间里,四面墙上,仿佛都被这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兵器给刺穿。
【这难道是晏家祖辈们所使用的随身兵器么?没想到竟有这么多!好想摸一摸……】
晏江没有想到,只看了一眼,词儿就把这些兵器的来历给猜出来了,他兴奋地抱起她,给她缓缓讲了几把兵器的来历,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好难受呀,现在盛国朝堂之内,无不对晏家拥有的兵权不满,可谁又知道,各城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都是靠晏家这些祖祖辈辈一个个用血,用命才换来的。】
听到这话,晏江差点激动地跳起来,可他现在已经是外祖父了,他要稳重!嗯!稳重!
只是晏词不知道,自己在心里默默说着的话,却给了他莫大的欣慰。
他们祖祠里,别的不多,就是这些年来用过的刀剑多,这房里一排排的石洞,每一把刀剑,可都是他们晏家儿郎,用血,用命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那些朝堂上的软骨头,怎么配说他们晏家的不是!
若不是有晏家替他们在外面拼命稳守边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这些文人在这里谈天论阔赏花饮酒?
可明白这些道理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晏家自己人,因为他们每一个都知道,晏家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
【外祖父若想守住这份属于晏家的荣耀,就必须让舅舅们守住边境……】
【说起来舅舅们快回来了!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见他们!】
【毕竟他们回来以后,才是纷争的开始……】
晏江点香的手颤抖了一下,就恢复了平静,他心中越来越不安,但抱着怀里的晏词,却又莫名地觉得很踏实。
“晏江携外孙女晏词,见过在座诸位长辈。”
“如今边境战乱已平,海晏河清,山河永固,请各位长辈祖先们放心!”
“晏家儿郎,将誓死保家卫国,永不负晏家祖辈百年血泪!”
*
秋日风声萧瑟,落叶从空中悄悄卷起,又被催促着前行落在别处。
晏词在家里一连躺了好几日,日复一日的无聊躺板板,此刻她正趴在床上数着自己的小指头。
晏江见她内心吐槽了一万遍无聊,当即就抱着她去了盛京城外的晏家军营里,对外只称是自己收养的义女。
晏词好奇心见长,一来到军营那双大圆眼就四处滴溜溜地转着,耳边是战士们士气磅礴的呐喊声,刀剑交击的清脆声,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哇!不愧是晏家军,竟然被外祖父训练成这么骁勇!外祖父真棒!】
听着自己的外孙女在心里暗暗地夸奖他,晏江心里别提有多美了,此刻他很明显地神采飞扬,就差把“我被夸了”四个字写在脸上。
进了军帐后,有人进来汇报这几日的军务和事迹,晏词听得昏昏欲睡。
“将军,估摸着还有几日,几位小将军就要回到盛京了,倒时我们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替小将军们接风洗尘!”
冷不丁被这道粗狂地声音给惊醒,晏词顺着那人的声音望去,是一个有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看样子倒像是个小副将。
晏词微微掐指,一双小眉头高高皱起。
【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哇!况且这次舅舅们回来,可不能大办特办,需要办的恰到好处才行!他这个建议会害了晏家军的,外祖父可千万不能脑子一热就答应他了。】
听到晏词的声音,晏江敛下眸子,随即把手里的小娃娃扶正,让她能看清自己面前的所有手下。
看着底下有人附和着他,晏江一时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放在了场上几个没有说话的人身上,目光深城:
“其他人对此有何看法?”
军帐里沉默了半晌,一个站在队伍最后的年轻人默不作声地站了出来,虽然身上没有军衔,看起来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士兵,但依旧朝晏江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语气铿锵:
“将军,末将和李副将的看法不尽相同,这次几位小将军回盛京,我们晏家军不仅不能大肆操办,反而还要尽量低调行事……”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李副将一个眼神给憋退回去。
晏江打量着这位年轻人,自然也把李副将对他的威胁给看进了眼里,年轻人的右脸有一块不知是被火烫伤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满是疤痕,而他衣袖之内,似乎也有几道奇怪的伤疤。
【看看看!这么典型的职场霸凌!啧啧啧,这人很明显是十分畏惧李副将啊,看起来很怕他的样子,我来看看,卧槽,这李副将竟然还有这种怪癖?这昌绍,实惨啊!】
【明明有着领兵之能,但却硬生生被李副将打压着,不给人家升阶,】
什么怪癖?
这小词儿怎么话只说一半?
晏江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但却又偏偏不能表现出来。
他抬手指了指刚刚那位年轻人,让他上前一步来。
见状那位李副将又暗中给了那人一个眼神警告,果不其然那年轻人的肩头轻轻一震,这才迅速走到了晏江面前来。
晏江细细看了眼他的脸,脸上的疤痕蜿蜒可怖,好似被人用火烧了一遍又一遍,但另外一张脸却很是刚硬,看起来是个大丈夫。
像是在给他撑腰一般,晏江的目光在这昌绍身上流转了一圈,又落在那李副将身上,语气十分严肃:
“方才你说的,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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