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国平宣二十五年,皇长子云崇光聘丞相徐诚嫡长女徐念衾为正妃,圣上命骧王行纳彩之礼,得允。
再遣钦天监执雁问名,行问名之礼。
归卜于庙,得吉兆,复使使者往告之,婚姻之事始定,纳吉之礼始定。
上复使骧王下聘,用玄三匹,纁二匹,束帛十匹,大璋一,虎皮二,锦采六十匹,绢二百匹,羔羊一口,羊四口,犊二头,酒黍稷稻米各十斛,从车百乘,全纳征之礼。
钦天监拟十月初八为成婚之日,上使告之,是为请期。
至平宣二十六年十月初八,皇长子着爵弁玄端服,佩山玄玉而朱组绶,先行往皇帝、皇后及生母昭仪梁氏前行三跪九叩之礼(萧太后此时正在五台山论道,因而淮阳王于长信殿外叩头便可)。
之后于黄昏领仪仗骑马前往丞相宅邸迎亲。
先期自掖庭选取的八名年长宫女担任随侍女官,分别到丞相府和淮阳王府敬侯,卫尉卿负责清理自宫门到丞相府的道路。
吉时降临,徐丞相领家人于门前亲迎,淮阳王见礼过后入中堂。
淮阳王夫人着纯衣纁袡礼服,头戴次,以纚束发,发间插一尺二长的笄,腰间由母亲系上缡(帨巾),随淮阳王一同出宅邸,登车时由从者为她披上幜(御尘罩衣),马车环城一周始归府,此为亲迎,至此六礼已成。
“华倾公主驾到!”一华盖马车徐徐停在装点一新的淮阳王府前,轻纱微扬,飞翘的四角垂挂着四枚质地上乘的白玉铃铛,因震动而发出清灵的铃音。
引路内侍尖细的嗓音还未落地,府前众人皆作揖礼“华倾公主。”
除却此声再无其他,原先热闹的府门现下是一派寂然。
一只如玉洁白的柔荑自帘内探出,一旁的宫女适时掀起纱帘,那双玉手便搭在了马车旁的小黄门路安早已抬好的手上,踩着另一小内侍的背顺势下了马车。
“诸位有礼了。”樱唇开阖,声若银铃,教人如置身空谷,闻骊鸟啼鸣之妙音,嗅百花盛放之芬芳。
众人放下手,垂首而立,脊背微弯,不敢直视公主玉颜,只瞄到那双以金丝绣着凤鸟的红色宫鞋,华贵无比。
“哈哈哈,才道是谁,原是我那十一皇妹大驾光临。”
自正门庭院大踏步而来的正是今日大婚的淮阳王云崇光,此时,他正当春风得意,娶了当朝丞相的嫡长女,无疑是一大助力。
歌乐微笑着看着容光焕发的淮阳王,心中几经思量。
“华倾见过大皇兄,恭贺大皇兄喜得良妻。”歌乐故意咬着“良妻”二字缓缓,果见淮阳王亮了双眸。
“皇妹这是作何?兄妹久别重逢,这般多礼倒显得生分了。”
歌乐才刚福下身子,云崇光便立即伸手扶起,满脸笑意,压低了声音对歌乐耳语“不知此次随紫阳真人出宫游历漪儿可得了哪些趣事,待闲了且说与愚兄听一听。”
歌乐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气息微弱几欲不成活,还是当时笃信道教的萧太后请当时在长乐宫布道的紫阳真人出手,这才保住歌乐性命。
但紫阳真人批命歌乐前世乃天上百花神女,此番下凡乃是有误,因而随时可能会舍了这凡尘的皮囊归去九天,若歌乐常年居于宫中怕承不起富贵,及笄之前最好是能出宫游历,借助凡尘为她添点俗世之气,不然必会过早回归天宫。
因而歌乐自那时起便拜了紫阳真人为师,成为他的俗世关门女弟子,随他一道出宫游历,常常是一两载才回宫一次。而萧太后亦会定时前往五台山为歌乐祈福。
歌乐一面儿应了一面儿微瞥了一眼身旁,随行的长宫女了妍最懂眼色,适时将一个精致的紫檀礼盒捧上打开,盒里垫着上好的紫绸,一对精致的龙凤配正稳稳置于其上。
端看那温润的色泽,明眼人便知是和田玉中极品羊脂白玉制成,但若是一般白玉便也没那么稀奇了,这对龙凤配奇就奇在龙眼和风眼皆泛着淡淡的蓝色,仿佛龙凤正交颈凝视,恩爱非常。
这对龙凤配,不可不谓是无价之宝。
淮阳王虽掩饰极快,但歌乐还是没有忽略他眼底那抹巨大的欣喜和贪婪。
唇边绽开一抹笑意,歌乐淡淡道:“这是华倾路经夏国时偶然所得,想来那夏国皇室的东西必是好的,就特以此作为大皇兄的新婚之礼了,还望大皇兄不弃。”
淮阳王似刚回神,忙道,“小妹这份礼可是教愚兄受宠若惊了。天下之人皆知夏国皇族有一举世无双之宝物名曰‘双生龙凤玉’,寻常只曾听闻不曾亲见,今日愚兄得小妹如此重礼,可真教愚兄受之有愧。”
忙回身吩咐丘老带歌乐入席,再三强调要好生伺候着,如若歌乐有丁点不满便不必再来见他。
丘老忙诺诺应下,云崇光回首间已迅速换上另一幅慈兄的模样,温温和和地对歌乐道:“皇妹快些入席吧,都怪愚兄,凭得让皇妹白站了这一会儿,实是不该。”
歌乐笑而不语,福了福身便领着随行的宫人随丘老步入正门。一路上这丘老好不热情,生怕怠慢了歌乐而教自家脑袋不保。
步入正门之后是淮阳王府布局奢靡的前庭,奇松怪石,珍奇花鸟比比皆是,因主人大婚而特意布置的红缎更加深了奢华之感。
歌乐心内不喜,但并未表露半分,只淡淡笑着听丘老语带自豪地跟她一个劲儿介绍。
父皇虽不喜过俭,但亦不喜奢靡,大皇兄排场这般盛大铺张就不怕父皇猜忌吗?
歌乐加深了眼底的笑意,脚下未停,随着丘老绕过庭院尽头画着波澜壮阔的山河地理图的隐壁,踏入大厅。
早有宫人通报,于是,歌乐步入大厅之时,所有到宴宾客皆行礼迎接。
“诸位多礼了,吾今日不过是个普通小姑子来瞧瞧新过门的嫂子,这般凭得教人拘束了,都起吧。”
歌乐说得客气,众人哪敢懈怠?虽嘴上称是,但依旧规行矩步,不敢如先前一般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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