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气朗,小私塾中书声朗朗。一群年龄最大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手捧着书本,一个个表情严肃。
一位十六岁的少年背着手在小私塾中缓步而行,聆听着孩子们的读书声,缓缓点头。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白色配紫纹装饰的衣装,脸型略有些尖削,眼神清澈如同水晶,却时常投出超出年龄的成熟睿智光彩。
“今天就到这里吧。”他看了看窗外。“天气这么好,适合放风筝呢。”
“小先生,我爹说读书就要下苦功。”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说。“一心贪玩就会一事无成。”
“你爹说得对。”少年笑,“但若只知下苦功,恐怕要读成书呆子,那可是要不得的事。劳逸结合才是正理。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当玩时就要多玩,玩得多脑子才灵活,到时读起书来就事半功倍。”
环视一众孩子,少年说:“我教出的学生,都得是明白书中道理并能熟练运用的人,培养书呆子可不是我的目标。”
孩子们笑了,收好书本,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着少年鞠躬行礼,然后欢呼着去了。
却有一个六岁的孩子留了下来,跑到少年身边:“小先生,什么是修士?”
“怎么想起问这个?”少年问。
“我想当修士!”孩子郑重地说。“我爹说像我们这样的贫苦人,读书再多顶多也就是考个秀才,远不如成为修士进入军中立军功来得快。修士到底是什么呀?”
“就是修习御神术,将来有可能超凡入圣的人。”少年说。
“御神术?”孩子疑惑地看着少年,一脸的好奇。
“自开天辟地人类诞生起,便有诸神垂怜天下,以神力护佑世人。他们见世间洪水猛兽、烈火强风,皆可伤人,便传下自己神力供世人使用,给世人超凡脱俗化身为圣的机会。人依此法,在体内建立诸神庙宇,供奉神之力量,以之自保杀敌,这便是御神术。”少年解释着。
“而修习御神术的人,便是修士。”他说。“他们将神力与自身相融,形成强大的武技,对抗世间一切险恶,最终有所大成者,便能脱离苦海,化身为圣。”
“那……天下有多少圣人呢?”孩子好奇地问。
“多少?”少年笑了。“当世只知万年之前,曾有一位苏圣飞天而去。其他就不知了。”
“万年里只有一个人啊?那圣人很厉害吗?”孩子有些失望,随后又问。
“恐怕已经是很接近于神明的存在了吧。”少年说。“因为在苏圣飞升之际,封印了世间诸魔。”
“世上还有魔?”孩子问。
“有神便有魔。”少年说,“便如有黑就有白,有光就有暗。据说原本世间还有御魔术,练习速度远快于御神术,修士习之可快速得到巨大力量,但最终常被诸魔影响了心性变成邪恶之徒。因此苏圣便封印了诸魔之力,使世人只修御神术,如此便再不受邪魔引诱。”
“可是……”孩子看着少年,犹豫着问。“可是如今的世上坏人仍是不少啊!”
“是啊。”少年缓缓点头。“其实在我看来,御神也好,御魔也罢,不过只是一种工具。便如刀剑,其是血腥的杀器,还是正义的武器,只在于使用者一念之间。”
“小先生,那么那些魔被封印在什么地方呢?”孩子又好奇起来。
“这可是秘密。”少年笑了,低声说。“诸魔之力无穷,任何物品皆不足以将之封印,只能以生命之力压制。因此苏圣的法术,会自动寻找天下最有潜质的人,在其尚为婴儿时开启其智慧,培养其善念,将诸魔封印于其体内,使其日夜以强大力量压制,以保天下安宁。这种人,叫封魔使。”
“封魔使啊。”孩子眼里闪着光,然后低声说:“小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少年笑了,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头,心中却暗想:这等事你就算说了出去,也不会有人当成一回事。时隔万年,有些事早已被世人遗忘了。况且,她原本也没将这种世传告世人。
“小先生,那您会御神术吗?能教我吗?”孩子问。
“抱歉。”少年摇头一叹。“家父虽然是军中大将,厉害的修士,但我却并不喜欢修炼,所以对此是一窍不通的。”
“哦。”孩子失望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健壮的青年人走入了小私塾之内。他眉宇间带着英气,眼神中透出刚直,面容与少年却是极为相似。
“大哥。”少年见到青年,立时恭敬垂首施礼。
“青枫,今天怎么散学这么早?”青年人问。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放风筝。”少年一笑。
“那倒正好。”青年一点头,“爹来信说边关战事不断,他不能回来。但君子一诺千金,约定好的下聘时间不能变,让我早些准备聘礼,到时你我二人一同前去林家。我对这些事全不在行,还得靠你帮忙。”
“聘礼?”孩子来了兴趣,“是有人要成亲吗?”
“是我大哥。”少年人说,“对了,我大哥就是修士,精通御神术。将来有机会,我会求他来教你们。”
“好啊好啊!”孩子不由兴奋了起来,望着青年,目光中充满了敬佩,倒让青年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几日我要忙些家事,请你转告大家,先不用来了。”少年对孩子说,“等我闲了下来,自会派家人通知你们。”
“是!”孩子恭敬地向着少年一礼后,便飞奔去了。
“我们也走吧。”青年拉着少年,关闭了小私塾后来到了商铺林立的街市之上,往来于一座座店铺,开始张罗起聘礼来。
青年名叫叶秋庭,少年名叫叶青枫,就居于这赤天城中。他们的父亲叶阳,乃是飞冥国中的一位大将军,实力达到了圣武级的修士,镇守着北部一座边城北斗城。
叶家并非那种世家大族,仅是自叶阳这一代,因修炼有成而发迹崛起,成为赤天城大族中的一员。早年间,叶阳与赤天城中的大户林家为儿女订下了亲事,如今两方儿女已然长成,自然也到了谈婚论嫁之时。但叶阳为人刚正,以国事为己任,如今边关动荡,却不愿丢下城池与百姓为家事离开,只好让一对兄弟自己忙乱起来了。
两兄弟忙了数日,备下了充足的聘礼。这一天到了约定之日,两兄弟一早起来,先来到了家中父亲的居处,在内室中母亲的灵位之前跪下,磕头上香之后,叶秋庭朝着母亲灵位说:“娘,今日孩儿就要到林家送上聘礼,商定婚期了。您放心,孩儿将来会为叶家诞下无数子孙,让叶家香火更加兴旺!”
“什么叫无数子孙?”叶青枫不由笑了起来。
“青枫,在娘面前不得说笑!”叶秋庭皱眉。
“是。”叶青枫低头。“娘,大哥他身强体壮,修习有成,如今已是超武级的修士,将来一定能秉承父业,成为国之大将栋梁,子孙的事也不用发愁,他保证一年一个就是了。”
“看你说的,我是种马不成?好像延续叶家香火就没你的事似的。”叶秋庭不由被逗笑了。
两人又对着灵位说了一些心里话后,便磕头离开,带上了家丁聘礼,来到了赤天城中林家宅前。林家一方面,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二人到来,林家家主的惟一儿子,叶秋庭将来的岳父大人林玉群竟然亲自出来相迎,令叶秋庭大感惶恐。
“林伯父怎么亲自来迎了?”叶秋庭急忙上前见礼。“可折煞小侄了!”
“什么小侄,什么伯父。”身材高大的林玉群大笑着,“再过不了多久,你我就要翁婿相称了,还见什么外?”
“家父……”叶秋庭尴尬地解释着。
“不用说不用说。”林玉群连连摆手,“我们都知道最近边关战事紧急,林大将军自然要以军事为重。我们做亲家的帮不上大将军的忙,总也不能添乱吧?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多谢伯父深明大义!”叶秋庭一脸的感动。
林家虽然是城中大户,却并非名门望族,而是自家主——也就是林玉群的父亲林思岳起兴盛起来的家族。林思岳早年间在各地行商,赚下了不菲的家产,最终落户赤天城。但虽然家大业大,总是有钱无势,因此能攀上叶家这门亲事,已经大感幸运,就算叶阳于此重要时刻不能到场,自然也不以为意。
“二公子也来啦?”林玉群这时笑着向叶青枫打起了招呼。
老实讲,叶青枫对林家人好感不多,总觉得他们一副商人嘴脸,明里坦荡暗里总爱算计。但今后毕竟也是亲族,林玉群更是大哥的泰山,便微笑见礼,礼数上不差分毫。
两人被迎入了林府,一路来到了内堂之中。林家的家主林思岳,此时已经在堂中上首坐定,见二人到来,身体发福、头发花白的老人立时笑了起来,向堂内叫:“水遥,你夫家来送聘礼啦,还不出来见过?”
“爷爷!”一声娇嗔中,一位长相妩媚动人的十七岁女子自堂内而出,撒娇地推了林思岳两把。
正是林玉群的女儿,林水遥,叶秋庭未来的妻子。
“见过爷爷!”叶秋庭看到林水遥,面色微微一红,急忙郑重地向着林思岳施礼。叶青枫也在后随之。
“快请坐!”林思岳急忙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两人施礼坐下,叶家的家丁将聘礼抬了上来,几乎摆满了大堂,看得林思岳笑得合不拢嘴,眼里也放出光来。
叶秋庭与林思岳谈起了叶阳不能回归之事,林思岳只是点头,说法与林玉群一般:“边关的战事为重。大将军身为朝廷要员,自然要为朝廷尽心尽力,我们这些家人,不能拖他的后腿啊!”
林水遥的目光则不断飘向叶秋庭,一脸的娇羞,更添妩媚,令叶秋庭的面色更红。叶青枫在一旁看了,不由微微而笑,琢磨着这次回去后怎么开大哥的玩笑。
又聊了一阵,聊到了婚事之上,叶秋庭传达了叶阳的意思——林思岳是长辈,此事全由其做主。林思岳闻言极是高兴,大手一挥:“下月十六就是大好日子,便定了是这一天吧!拖得久了,怕我家水遥心急呢!”
“爷爷!”林水遥娇呼一声,推了林思岳一把后,妩媚的目光扫过叶秋庭,捂着脸奔入后堂去了。
堂中人不由都笑了。
就在这时,一个叶家的家丁却慌张地冲了进来,大叫着:“少爷,少爷不好了!”
“无礼!”叶秋庭一皱眉,“怎么这么不懂礼数?”
叶青枫看到家丁的脸色不对,却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站起来说:“不要激动,到底出了什么事,仔细说来。”
“家中出大事了!”家丁颤抖着,脸色苍白。“有大队的官兵将府宅包围了起来,说是老爷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不听监军之言,致使北斗城兵败,全军尽没,百姓财富被掳掠一空。如今前线大帅已将老爷问斩,朝廷震怒,圣上下旨剥夺了老爷一切官位,还要查抄府宅!”
“什么!?”
在场众人如被雷击,一个个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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