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李世民寝宫。
长孙无垢正亲自服侍李世民歇下，多少年了，只要李世民宿在她这里，这些事她便一直亲力亲为。
这位母仪天下的当朝皇后，把贤明之后的分内事做的相当到位，李世民无论是从生活、感情甚至是政治上，都对其极为敬重。
“陛下，全都查清了。”
一名羽林卫的情报人员跪在李世民面前，将一封折子递给了李世民。
“去吧。”
李世民接下，淡然摆手。
“是！”
士兵恭敬行礼，告退离去。
李世民打开折子，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由得清然一笑。
这上面，是有关叶晨的全部信息，李世民趁着这段时间派人将叶晨的所有老底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根据情报显示，叶晨家三代内家世清白，都是农民。
十年前叶晨的父母散尽家财，走后门送他进宫，做了尚药局的药童。
进宫后的生活，也很平凡。
不过想来进宫后的生活记录是被父皇加工过的，也许是进宫后，叶晨就被父皇给挑中秘密训练，旁人并不知情罢了。
但进宫前的家世信息，绝对做不了假，因为很多都是旧隋档案，这个时代的权利，可管不了旧隋时期的事。
看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得心情大好，只要叶晨身世清白，那就够了。
“观音婢，别忙了，过来坐。”
李世民拍拍身边的位置。
长孙无垢从善如流的坐在李世民身旁。
“陛下有心事。”
长孙无垢春风吐纳般开口，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李世民点点头，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
“朕没想到父皇身边竟还有那样的能人异士，可朕想不通，那叶晨如此厉害，能够从突厥大军中抓回颉利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但父皇为何原先不用呢？”
他叹口气，不由想到玄武门之变。
自己与大哥和四弟生死残杀的时候，父皇却在游舟钓鱼，李世民还以为他不敢出手。
可现在看来，自己父皇藏的可谓是太深了！
长孙无垢柔声说道：“也许是父皇有意为之……”
“你是说……”
李世民不由得浑身一颤，震惊地望着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默然点了点头。
李世民顿时脸色一片惨白。
长孙无垢的意思也很明显，在她看来，也许是李渊故意为了退位，而默许李世民制造了玄武门之变。
世人皆知，若是李世民为帝，建成和元吉不死，这大唐必然祸乱不断。
若是建成为帝，李世民又不甘心臣服，届时手足相残也不可避免。
李渊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既然自己这几位儿子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那就让他们自己凭实力决断，能者居上！
当然，这些都只是长孙无垢的猜测。
事实却并非如此，他们若是知道这叶晨的真实身份，怕是要气吐血。
“不过陛下也不用担心，父皇既已退位，自然是想通了，不可能再另起势力，您也不必一直这样提防着他……”
长孙无垢言善语缓的劝道。
听到这话，李世民心中的烦忧稍退，决然道：“若父皇真的再无意皇位，朕自然会为父皇颐养天年，这是朕作为一个儿子应尽的责任……”
“只是那世家端的可恶！朕想要做个决定竟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李世民愤懑不已。
“陛下稍安，世家自古如此，事缓则圆，慢慢来，依您的能力，总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届时，您王令既出，必定法随。”
李世民被逗笑了，虚虚点点长孙无垢：“你啊！朕又不是和尚。”
说完，李世民又深深的感叹了一番，憧憬道：
“不过，但愿如此。”
“那叶晨，朕倒觉得真是一个当世英才，可惜他是在父皇手里，如今还被世家们打压的只做个小官，朕总觉得有几分可惜。”
“若想委以重用，又将其拉拢在陛下左右，这并不难办！”
长孙无垢，轻笑一声道：“那叶晨功劳甚重，世家们刻意打压，无非是怕触动他们的利益，怕这叶晨为天下乡野寒门的才子们树立榜样！既然这样，陛下何不将他招为驸马，让他入了这天下至尊世家——皇室，届时看谁还敢多嘴！”
李世民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妻子，这不等于是卖女儿了吗？
虽然皇室和世家之间经常会有联姻，目的也是为了拉拢那些官员，其性质和卖女儿没啥区别，但好歹嫁给世家，那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有头有脸。
这要是把公主嫁给一个竖子出身的小官，怕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难道你不在乎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室了吗？那叶晨就算再有能力，也不过是乡野出身的无名之辈，虽然现在封了官，可根本配不上公主啊！”
长孙无垢自然清楚这些尊卑之别，所以便轻轻说道：“陛下，您还记得当年起事时，您招揽乡野豪杰，即便是乞丐出身，都能与您同坐一桌，当时的您能那般贤能，为何现在却要在乎这么多门第之别？”
“叶晨旷世之功，封不了高官厚禄，封他个驸马，别人谁敢多嘴？毕竟，这是皇帝自己家的事，其他人谁有资格说三道四？”
短短一席话，教李世民顿生羞愧。
是啊！
当初能做到，可现如今身居高位，竟是忘了初心！
就算世家阻挠又如何？
枉他处处警醒自己以前朝为鉴，竟还是被世家门阀束手束脚！
李世民眼神之中折射出层层杀意，一脸狂傲：
“好！就这么办！”
“臣妾以为，襄城公主孝顺友爱，最为合适，但现在我们对叶晨的了解还不是很多，还是希望陛下能多多考察考察他，再做最终决定。”
长孙无垢虽然欣赏叶晨，但她不知道叶晨的人品如何，就算是要卖女儿拉拢叶晨，那叶晨也得有这个资格才行。
李世民听罢大笑：“这是自然，若叶晨只是空有一身武艺又怎么配得上朕的宝贝女儿？朕当然要好好考验考验他！”
“公主……公主……您不能擅闯！”
门外，传来宫女焦急地低喊声。
李世民与长孙无垢脸色微微一变，连忙看向门口。
“什么人胆敢在此无礼喧哗？”
“父皇！母后！”
须臾，一名十四五岁清丽典雅的少女闯了进来，寝宫内顿生一抹亮色。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一见她，语气便立刻缓了下来。
“丽月，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李丽月并不理会，只娇哼一声：“父皇母后，你们为何要擅自决定女儿的归属？！”
李世民待儿女一向慈爱宽厚，知道女儿不高兴，此时不免有几分尴尬。
长孙无垢则要更严厉一些。
“母后一向教导你要知礼守礼，今日怎可明知故犯！”
李丽月心中委屈，被母后呵斥之下不由眼含泪水。
李世民拉拉长孙无垢的袖子，祈求她温和些。
长孙无垢不由叹了口气，这件事定的确实急了些，也难怪李丽月会有意见。
“丽月，母后与你父皇还没有做最终决定，我们定会将叶晨查个底朝天，若他配不上你，我们自然会为你另寻佳婿！更何况，就算叶晨做了驸马，但君臣之礼不可违，婚后，你们虽名为夫妻，但更是君臣。”
“到时你让他入赘侍奉于你，岂不畅快？”
长孙无垢温柔的劝道。
李世民顺势道：“对！你是朕的女儿，金枝玉叶之身，从生下来就对那叶晨有等级上的压制，到时候你们成亲，为你另立公主府，定然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李丽月轻哼：“今日我听宫里的人说起他，将他传得神乎其神，什么百万军中独擒敌首，儿臣却是不信！”
“我的儿，那都是真的呀，如今父皇说的你总该信了吧？”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李丽月仍旧一脸不服，目光坚定道：“女儿要嫁，当人品居首，能力其次。想让我嫁也可以，但我要先考验考验他，这件事儿臣自行处理，还请父皇母后不要插手，待女儿决断后，方才出嫁。”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李世民脸色一喜，立刻开心的说道：“丽月有心，若愿亲自去考验叶晨的人品，父皇怎会有不同意的道理？你尽管去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