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云密布,将所有的阳光都收进了它昏暗的口袋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是在为一个人的离世做祷告。
一抹消瘦而显得黯然神伤的身影站在了一块墓碑前,一双眼睛失了魂魄似得没了感情,只懂得机械性盯着身前的这块刻着“孟哲”的墓碑,任凭冰凉的雨水打湿自己肩头的衣服,依然无动于衷。
跟随在她身后的一个高伟的身影,默默地为她撑着伞,一言不发。
望着她毫无情绪的侧脸,苏子祥跟着黯然神伤起来,低垂眼帘,这些年,她总是嘻嘻哈哈,我行我素,永远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抬眼,苏子祥再次看了一眼仍然像一块木头一样现在原地的范玲,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般几近万念俱灰的神态。
他从来知道自己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人,纵然高中相识,从对头成为现在的铁哥们,感情是旁人比不得的,可终究,还是比不过那个活在她心里的,比他这个竹马还竹马的孟哲。
苏子祥知道,自己在和她冤家般的斗嘴打闹中,被她的真实,洒脱所吸引,慢慢将自己的内心交出,可她不得知,他只能守着。
上天似乎读到了他的心思,给了他机会,只是这个机会,来得心伤,得不到永恒,孟哲必然会存在范玲的心里,一辈子。
“我们走吧!”久久,站如松的范玲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开了口,幽幽地说了一句,低垂眼眸没有看苏子祥一眼,转身便擦肩而过。
反应迟钝了半秒的苏子祥愣愣地看了那冰冷冷的墓碑一眼,等到范玲走出了距离自己几步远。
看着雨水打湿范玲的头发,她依旧不为所动地往前走,全然不顾落在她身上的雨水有多么的冰冷。
一阵冷冽的风拂过,扫过脸上时,很是刺骨,苏子祥快步上前,追赶上了范玲的脚步,伸手将伞递到了她的身边,为她遮风挡雨,把雨水都就给了自己。
这些,走在前头不曾回过头来的范玲,没有发现,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人等着她,守候着她。
“你这么早来,不见见他的家人吗?”苏子祥紧紧地跟在范玲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了,我想和他做最后的道别,家人的时光,留给他们吧!”淡淡地回应着,范玲的情绪没有半点起伏,表情中,除了面瘫的模样,并看不出有什么伤心的情绪。
一般人看了可能会觉得范玲冷情,却独独苏子祥清楚,她的那双眼,包含了什么。
那是失去挚爱的悲痛,不过是被她藏得不动声色罢了。
“你回去吧!伞留给我。不用送我,我想,自己走走。”范玲转身,抢过苏子祥手中的伞,撇撇头,示意他先离开。
“你没关系吗?”苏子祥眉头微蹙,她如今这样,让他怎么放心。
“放心,我还不至于寻死。”拍拍他的肩膀。范玲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再心伤,她也不会做出令身边人失望和伤心的事情,因为她现在明白,这有多痛苦。
见她勉强地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尽管她如此说,苏子祥仍然放心不下。
可他清楚,范玲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她。
不等苏子祥回答,范玲撑着从他手中抢过来的伞,慢慢地走远,消失在雨中。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等到范玲消失在视线中,方才搁在心里的话,苏子祥才幽幽地自言自语道。
没办法放着她不管的的苏子祥,最后决定偷偷跟在她身后保护他的苏子祥,掏出了电话向医院请了假。
一路远远地看着茫然的撑着伞走在人群稀少的街上,每到一个她与孟哲拥有回忆的地方,她都会驻足。
从白天走到天黑,从下雨走到了雨停,苏子祥穿着被淋湿的冰冷的贴在身上的衣服,跟随她一天,直至目送她开门回到自己的公寓,苏子祥才安心离开。
“啊嘁!啊嘁!”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的苏子祥才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用包着头的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打着喷嚏走向客厅。
“嗯?哥,你不是带了伞吗?怎么还淋得湿哒哒的回来,还惹了感冒,你离我远点。”
坐在客厅里听到苏子祥恢宏的喷嚏声的苏悦看着自家老哥坐下来,连忙退到了沙发的另一头与他保持安全距离,连手上的薯片都弃掉,一手伸出来挡在苏子祥的面前,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防止病菌入侵。
作为医生的敏感度,也是作为医生的职业病,苏悦对于生病中的苏子祥很是嫌弃。
斜眼瞄了瞄动作夸张的苏悦,苏子祥回应了一记白眼,没有搭理她,扯下头上的毛巾搭在肩上,又扯了几张纸巾擤了擤鼻涕,遵从抛物线的数学原理,把纸团以投篮的技术投入了垃圾筐里。
完成一系列的动作之后,苏子祥双手张开,整个人后靠在沙发背上,双手就这么摊在了上边,脑袋整个后仰,以一副无语望天的姿态,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
“干嘛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见状,苏悦放松了警惕,慢慢挪到了他的身边,但诚实的身体还是歪到了一边和他保持了点距离。
“哎……”苏子祥故作感伤,叹了一口气,没有正面回答苏悦的话。
“你这样,我叫然姐来了哦!”她口中的然姐就是她老哥心心念念的范玲,至于为什么要叫然姐,苏悦不得而知,苏子祥和范玲也不愿告诉她,只是大家这么叫,她叫习惯了,便没有再纠结于这个事。
“别!她心情不好,你别再打扰她了。”听到任何与范玲有关的事,苏子祥的反应总是迅速,原本还摆着慵懒姿态的他立马坐了起来,赶紧按住苏悦蠢蠢欲动的手。
“你怎么知道然姐心情好不好?你见过她了?惹她生气了?所以回来一脸生无可恋?”一句话引出了苏悦无数的疑问,步步逼近。
认识苏子祥的人都知道他心里装着谁,对着身边的女人都冷淡至极,冷脸相待的苏大医生,独独对范玲这个鬼精灵一般的吃货温柔,把她捧在心上呵护着。
偏偏,她的然姐,却只看到另一个人。
苏悦也很心塞,心疼自己的老哥,可感情这种东西,强迫不来,她又能怎么办?只能看着,哪个先开窍了。
“今天陪她去了墓园。”苏子祥垂下眼眸,语气有些伤感,今天他还在处理病历,忽然接到她的电话,让他陪着去墓园,他当时没问为什么,因为范玲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反正只要是她要求的,他便应了就是了。
“墓园?为什么去墓园?”苏悦惊讶地看着苏子祥,等待他的后文。
“孟哲死了,就在前几天,在我们医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才知道,他的告别式葬礼在明天,我也不晓得然兔子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既然人死了那么些天,范玲才知晓,苏子祥猜测,估计是孟哲有意隐瞒,谁知神通广大的范玲,还是知晓了这个噩耗。
“啊……孟哲……”苏悦嘴唇动了动,轻声地重复了这个名字,虽然不清楚这个孟哲和然姐之间的事,但她知道这个人是范玲的前男友。
“她在他面前永远不一样,就连今天也是,这么久以来,我从没见过那样没了生气活力的她。”回忆起她在墓碑前的模样,苏子祥似乎想起了什么细节,她看起来平静如水,可那双没了情绪的眼睛,分明哭过,只是被她遮掩得不露痕迹。
看来他也受到了影响,乱了思绪,才没有去发现这些细节。
“哥,那你,不是有机会了吗?”
两人沉默了片刻,脑回路很长的苏悦率先想到的是这一点。
“……”苏子祥甚感无语,转头用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看着笑脸嘻嘻的苏悦。
“嘿嘿,当我没说,当我没说。”接收到苏子祥危险的信息,苏悦马上乖乖的闭了嘴。
“她心里……可能从来就没我。”
久久,苏子祥才淡淡地从嘴巴里吐露出这颇为伤感的话语。
这些年做了那么多,脑筋迟钝的范玲却以为他们之间是冰释前嫌,成为了铁哥们,对他,并无特殊。
每日里仍然是用逗趣他的方式度日,苏子祥以为只要留在她身边,总会有所变化,可那么多年,终究比不上一个一起长大的竹马。
说完那句感伤的话,苏子祥不等苏悦来安慰他,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摇头叹息的苏悦,继续找回自己的薯片追剧。
第二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孟哲的墓碑前齐齐整整地站了一群人,对着那块冷冰冰的墓碑鞠了一个躬,而后一抹高大的身影率先离开了人群,没有回头,一脸决然地离开了墓园。
他一辈子都受着这个所谓哥哥的压制,没了父母的关注,所有的最好都给了孟哲,他嫉妒也怨恨,既然孟哲离开了,他认为,自己也应该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他觉得这样也无人反对,因为从未有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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