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柔走了,裴欢也褪去了那满身的刺。
她神色木然地缩在床边,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晒得人暖暖的,也懒洋洋的。
她似乎越来越喜欢发呆。
第二天。
她依旧维持着这样的动作。
“哎,你听说了没有,今天下午纪少跟沈小姐明天要开记者发布会?”
“早就看到了,说来说去,这裴小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没了孩子也就算了,还要忍受自己的男人和别人结婚。”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猝不及防,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裴欢阴沉着脸看着两人。
“裴……裴小姐。”
裴欢盯着她们:“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你说,谁没了孩子?”裴欢可不信,抬手指着其中一名护士,大有不说你试试。
那护士吓得都要哭了:“裴小姐……”
“到底谁没了孩子?”她们越是这样支支吾吾,她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裴小姐,纪少吩咐了不让你知道,你就别为难我们了。”另一名小护士拉扯着同伴,瞧了眼,确定她不追究,赶紧跑了。
轰的一声。
裴欢心里的金字塔塌了。
虽然,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恨不得将他打掉。
可他在自己肚子里一天天长大,那样的情感,哪里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他在不被欢迎的时候来到这个世界,又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离开。
何其残忍!
她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连鞋子都没有穿。
“嘀嘀……”
“不要命啦!”
马路上,司机看着乱闯红灯的她,拼命按着喇叭,摇下车窗骂骂咧咧两句,又把车开走了。
她像是听不见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走着。
……
露天大屏幕上,全都是关于两人的报导。
世纪酒店。
纪南城和沈沁柔的海报被挂在大厅门口。
不少的记者已经就坐。
男人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齐耳的短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只是领带,今天特意换了根红色,瞧着多了分喜庆之意。
沈沁柔一身浅粉色的纱质流苏裙,搭配精致的桃花妆容,衬得人娇羞可人。
裴欢站在马路对面,就这么远远瞧着,都要忍不住感叹,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沈小姐,听闻你们婚期订了,能说下纪少是怎么跟你求婚的吗?”
沈沁柔被问及这个问题时,脸上有一瞬间的难看,可稍纵即逝,她忸怩地看向身旁面无表情的男人,娇羞道:“南城他很用心。”
可关于细节,她却只字未吐露。
因为,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求婚。
“沈小姐,听说是你主动追求的纪少,这是真的吗?”提问越来越犀利。
沈沁柔有些无法招架,却还要笑脸相迎。
“南城,你说是真的吗?”她小鸟依人地靠向身边的男人,有时候,一些答案无需用语言去回答,只需要怎么做就可以。
所有的闪光灯都对准了纪南城。
“这看来,纪少对这沈家千金也不是全无感情啊?”
“这豪门里的爱恨情仇,哪里是那么容易看透的,你没瞧见这纪大公子从一开始就冷着一张脸?”
“难道传闻是真的,纪大公子真敢背着沈家金屋藏娇?”
底下一阵阵的窃窃私语,沈沁柔想不听见都难。
“南城?”她心有不甘,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
男人不为所动,目光不经意一瞥,陡然定格。
纪南城瞳孔骤然紧缩,一瞬不瞬的盯着马路对面的那抹身影。
她衣服也没换,还穿着病服,还竟然光着脚。
马路上,有车开过,再望去时,早已没了裴欢的身影。
男人倏地起身,因为动作太大,竟然打翻了面前的水杯,他却浑然未觉。
“南城……”沈沁柔脸色有些难看,在这么多镜头前,有些下不来台。
纪南城却像是没有听到,越过她直接朝门外飞奔了出去。
沈沁柔下意识的想要跟上去,却被记者给围堵:“沈小姐,能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她抬眸,看着一个个对准自己的话筒,乌压压一片,脑袋嗡嗡作响。
场面一片混乱。
她越过黑乎乎一片的人头,看着那个头也不回的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怨毒。
纪南城冲出去,环顾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刚刚的身影。
他一下子便慌了。
池策瞧着事态不对,也跟了出来:“纪少,记者媒体还都在里面呢。”
纪南城却像是完全听不进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刚刚你有没有看见?”
“看见什么?”池策一脸茫然。
“裴欢,就在刚才,她就在对面。”纪南城情绪有些激动。
池策狐疑地往对面看了眼,除了路过的行人,并没有裴欢。
“纪少,裴小姐这会不应该在医院吗,是不是你看错了?”
不可能!
纪南城摇头,刚才他明明看到了,不会错的。
他神色微变,意识到什么,赶紧掏出手机。
“裴欢人呢?”
“裴小姐应该在病房。”看守的人一边说着,一边敲门,可迟迟没有回应,“不好,裴小姐不见了。”
“都给我去找!”纪南城低吼,神色阴森,挂了电话,直接往对面冲。
他更加确信,刚才看到的就是裴欢。
池策瞧着不对劲,再次跟了过去。
“裴欢估计来过,你我分头找,另外让人查下监控。”
“是。”池策不敢怠慢。
……
裴欢在马路对面,站了许久。
他还是那样的器宇轩昂,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可却再也不是她的了。
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好似玻璃碎片扎进了心头,看不见伤口,可鲜血却抑制不住的直流。
她知道,他也看到自己了。
裴欢好想问一句,是他为了要和沈家千金结婚,所以才狠心的打掉自己的孩子吗?
可她却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她,没资格!
裴欢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脚底的肌肤磕到小石子划破了,每踩下的脚印都带了血迹,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突然,她蹲了下来,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
有行人停下来,几次欲上前安慰,却被她嚎啕的哭声给吓退。
“裴欢!”蓦然,身后传来男人铿锵有力的呼唤,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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