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大抵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早晨。
如往常一样,不讨喜的她又一次被班级里的那几个讨厌鬼淋了一身的水。清澈的水顺着她微长的刘海滴落下来,嘀嗒嘀嗒的。林鹿抬起头朝上面望去,果然如同昨天一样楼梯拐角处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水桶在二楼,那群实施恶作剧的男生早就勾肩搭背着嘻嘻哈哈的走了。
刘海依旧在淌水,林鹿仰着头,脸上一片潮湿。
她早已分不清那份潮湿是水还是自己的眼泪了。
林鹿微微叹了口气,其实自己之所以落到了这种下场也是怪自己,她干嘛非得不要命的惹到人缘极好家里有钱有势的贾妮丝呢?
虽说弄脏了她贾妮丝的衣服也不是自己有意为之,可说到底还是惹到了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贾妮丝。
迫于贾妮丝的强大背景,发生了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利弊,班里的同学自然一致倒戈,纷纷都站在了贾妮丝那边,有的人甚至还要一博美人欢心,故意针对林鹿每天恶作剧搞得她狼狈不堪,看起来就像只要她林鹿狼狈了失意了,贾妮丝就会开心的不得了,从而他们也会得到什么天大的好处似的。
可林鹿怎么都想不明白,财大气粗的贾妮丝为什么会因为一件在她眼里根本不足挂齿的衣服而一直针对自己,甚至公开和自己宣战,说着一些什么不要妄想得到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的话,搞得她云里雾里却又不敢开口询问。
貌似那件被自己弄脏了的衣服就是一个针对她的幌子罢了,贾妮丝在意的并不是那件早就被她遗弃了的衣服,而是她林鹿这个人。
思绪越理越乱,脑子里一片浆糊,林鹿也实在是没有心力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上课铃已经打响了一次,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索,现在要做的,只有撒开腿抓紧朝教室赶去,不要让班主任发现自己迟到了的迹象。
思绪飘回,林鹿先是站在原地呆滞了几秒,平和了一下情绪后,这才伸出手用力的抹了一把脸,她顶着一身湿身装朝自己所在的班级走去,面无表情着,忍住身体因为凉意的颤抖,不顾旁人们那些异样的眼光继续前行着。
没办法,她不是不想在上课之前赶回家去换身衣服。只是家里有一个好赌成性的父亲,为了有筹码继续去赌博,他一直很反对林鹿去学校读书,被旧思想束缚着的他一直都认为林鹿身为一个女孩子,就应该安安分分的呆在家里然后嫁给男人恪守妇道相夫教子。
对此,他就为林鹿找了一个在他眼中可以称之为天下第一好的男人。
只是林鹿一想到那个秃了顶满脸猥琐的男人,就忍不住自嘲想笑。
天下第一好男人吗?可是那个男人的年龄都可以当她的爸爸了,而且他才三十多岁就挺着一个啤酒肚像个孕妇似的天天晃悠在她家附近,眯个眼睛满脸都是不可言喻的猥琐,从哪方面看这个男人都是一坨惹人讨厌的牛粪。
但林爸爸却十分钟意他并且希望林鹿这朵娇花可以插到他这坨牛粪上然后生活在一起。
因为,他家有钱。
只要有了钱,林爸爸就可以一直赌博下去,就可以不在为一堆一堆的债务痛苦的逃命,就可以继续在赌坊和那些狐朋狗友们耍的欲仙欲死,无法自拔。
而在他眼里,林鹿这个女儿,唯一的用处就是为他淘到更多的钱,好让他玩的没有丝毫后顾之忧。
因为这件事情,林鹿永远都是在和林爸爸反驳吵架。但是每次都会被他毒打一顿,这次战争才会了结。
所以,林鹿索性天还没亮就偷偷从家中出来赶去学校,然后等着晚上天彻底黑了林爸爸去赌坊耍钱了她才肯回家。
自从妈妈离开这个家后,她一直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想尽一切办法来躲开这个所谓的父亲,不停的反抗着父亲为自己做的一切决定,试图用这种方法来表明自己誓死不嫁的决心。
所以即使每天都会被冷水浇,被校友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被班里同学嘲笑,林鹿也都会默默忍受着,等待身上湿透了的衣服自然干,然后继续过着平平淡淡毫无期待的生活。
看来今天又要穿一天的湿衣服了……林鹿甩了甩头发,心里两种情绪交叉着,既有着自嘲也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将书包提前换成了防水书包,要是课本都湿透了那她是真的就死定了。
肩头突然一暖,林鹿条件反射的超前蹦去,随后偏头看向温暖来源,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带着残留的体温。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一个无比熟悉的低沉声音略带埋怨的传入她的耳朵里,如此的清晰与温柔。林鹿猛地瞪大眼睛飞快的转身看向来人,目光却一不小心撞到了那人如深潭一般的眸子上,只看一眼,似乎就像是要掉进其中,从此万劫不复。
四目相对,林鹿原本已经干涩了许久的眼眶又一次不争气的变得通红,鼻子也变得不通气起来。
她以为自己早就在那一桶桶的冷水中和一阵阵的嘲笑中披上了坚不可摧的铠甲拿起了可以抵挡万千的盾牌变得坚强变得麻木变得无所谓,可只要一见到他,原本消失了许久的绝望和惶恐就都又一次一窝蜂的涌回来了,如潮般的苦痛和委屈,都一齐向她毫不怜惜的压来。
她怀着满心的委屈仰头看着逆着光站在自己面前如神抵一般的男生,眨了眨眼睛,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的一个接一个的掉了下来。
可林鹿并没有伸出手来擦,她的脸上依旧有着残留的泪痕,可她却眼神执拗,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眼里带着心疼神色的俊朗男生,忍不住由衷的勾唇微笑着:
“洛泽,好久不见。”
(小说未完,请翻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