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洒梨树下,半曲凄然歌。
思乡是最伤人的情,却无法放下牵挂。
碧柔渐渐收起歌声,狠狠咽下悲苦,看着沐秋的双眸,执着的立下誓言,“沐秋,如果我能离开御膳房,一定带你走。”
“可以吗?”沐秋抹去眉稍的绒雪,懵懂的问:“难道还有机会被分到别处去?”
“如果有机会被妃子挑走做宫女,就再也不用吃这种苦了。”碧柔的誓言似乎是说给沐秋听的,也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沐秋,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带你离开御膳房!”
离开御膳房……
仍然是困于皇城,不知有多少区别?
沐秋轻轻点头,也看着碧柔的双眸,淡淡一笑,“碧柔,我信你。”
“宫里不留年纪到了二十五岁的宫女,我们只要撑过十年,就能出宫了。”碧柔畅想着十年之后,眼神里荡漾着期望,似问非问,“十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不是吗?”
碧柔的言语,像冬夜里的一束光,暖了沐秋的心。
只要撑过十年,就能重获自由,也许今生还有机会与家人团聚。
伴着漫漫飘雪,说到淡淡天明,又是忙碌而屈辱的一天。
今天与昨日不同,因为沐秋心里有了十年之约的憧憬。
为了重获自由,无论有多少磨难,一定要撑过去。
忙过了早膳,在别人休息的时候,沐秋和碧柔仍然不能睡,胡妈妈命令她们剜掉干辣椒的种子。
干辣椒像火一样红,指尖再次被呛成钻心的疼。
胡妈妈命令过,没干完活儿就不许水洗,怕水气沁湿了干辣椒。
真是可笑,现在居然想将双手浸入昨天那桶冰水中。
忍痛的时候,御膳房门前来了司礼监的小太监,小太监带来一位大宫女。
大宫女服饰华贵,神气孤傲,向御膳房甩了一纸单子,言词跋扈,“御膳房,我家娘娘不习惯等太久。”
御膳房的副督事接了单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单子是宁贵妃宫里下来的,点名要吃一味用豆腐做的甜品。
宁贵妃是皇帝新册封的贵妃,正是受宠的时候,随便吹一句枕边风就能要人命,小小御膳房根本就得罪不起。
副督事急忙召来甘露阁的掌事,将单子下去了。
掌事看了单子,急得满头大汗,“甜品的确是我甘露阁的事,可是现在是上午,让我去哪弄来新鲜豆腐?”
这个问题的确难办,因为豆腐都是半夜制成,清晨分完。
没有新鲜豆腐,就制不成豆腐甜品,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难题。
抱怨并解决不了麻烦,副督事又召来其他阁子的掌事商议,“谁的阁里还有新鲜豆腐?”
面面相觑时,终于有人给了答案,“也许我的阁里还剩下一点。”
答话的是净水阁的掌事,刚巧是沐秋和碧柔的阁子。
副督事没有片刻犹豫,立即带着六阁掌事,到了净水阁里。
可是,在见到了豆腐以后,所有人都苦苦叹了一口气。
这些不能被称做豆腐,只是些揉烂不堪的豆腐渣。
“胡闹!”甘露阁掌事摇头泄气,反问副督事:“谁敢用豆腐渣给宁贵妃吃?”
怎么可能敢,除非不惜挨一顿痛揍,或者丢了性命。
副督事叹了口气,追问了几次,六阁里都没有新鲜豆腐了,仅有这堆豆腐渣了。
情急之下,副督事跺着脚,仰天哀叹,“娘娘如果发了脾气,人人都得挨罚!”
这不是危言耸听的感慨,而是事实。
皇城看似一片光鲜,后宫里却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烂泥池子。
如果御膳房受罚,最倒霉的莫过于新进来的罪臣之女。
等待御膳房的,似乎只剩下硬扛一条路了。
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角落里传来一声细细柔柔的问:“我可以试一试吗?”
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纤细又苍白的小宫娥,眉宇间稚气未脱,正在剥离辣椒种子。
做低下活儿的小宫娥,竟然敢说做甜品,这招惹了甘露阁掌事一声冷笑,“净水阁的人,真是没规矩!”
没有人敢出头的时候,有人请缨却挨了训斥……这也许比洗菜的想做甜品更加嘲讽。
非常时刻,正如病急乱投医,副督事已顾不了身份贵贱,直接问向小宫娥:“你想怎么试?”
小宫娥规规矩矩的站好,低着眉目,说了一味甜品制法。
“将豆腐渣蒸熟吸去水份,搅烂如泥,拌入桂花蜂蜜,放入琉璃盏,置入冰盘镇凉。
熬一碗焦糖在侧,食用前淋入蜂蜜豆腐……
这样做会冷热适中,软糯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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