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廊檐下的光,镜子投射出房间一角,空荡凄凉。
房间光线幽暗,顾流沙吃力的抓着小窗口,轻轻叫了一声“姑姑”,没有人应她。过了几秒,她开始改变称呼,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伸到暗窗里:“顾笙,照片,你要的照片,我帮你找到了。”
窗口终于出现了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冷透彻,没有温度,毫无人气。
顾流沙并不害怕,察觉手中照片被顾笙抽走,这才把手臂从暗窗里缩了回来。
她不喜欢别人说顾笙是个女疯子。因为顾笙不会又哭又笑,更不会振振有词喋喋不休,相反的她很寡言沉默,那双美丽的眸子很多时候都是静止不动的。
如果有人发现了顾笙的存在,轻蔑的唤她疯女人,顾流沙会执拗的跟那个人解释:“我姑姑不是疯子,她只是……只是找不到那个人。”
楼梯上突兀响起的脚步声异常沉闷,顾流沙心里一咯噔,连忙抓紧时间询问顾笙:“顾笙,你写给他的信,我帮你寄出去了,可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收到他的回信,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地址错了?”
声音很低,宛如孩童密谋私语,顾流沙不确定顾笙有没有听到,她只知道,铁板被无情拉下,顾城把她夹在臂弯里,转身朝楼下走去。
顾流沙挣扎求情:“爸爸,求你,放姑姑出来吧!”
顾城置若罔闻,下楼步伐加快,“放她出来只会伤人伤己,我们这是在保护她。”他不能让邻居再次把阿笙送到精神病院,是心狠,也是不忍。
“陆子初——”顾流沙想起一人,激动道:“爸爸,拜托你去找陆子初,姑姑见到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顾城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那个男人毁了阿笙,他从来都不是顾笙的救赎,而是灾难。
现如今,陆子初身为金融界权贵,睥睨商场,众人环绕,身边更是女人无数,大概早已忘记了阿笙的存在。即便记起,又能如何?他能接受现如今支离破碎的阿笙吗?
他和她早已回不到最初,那些石沉大海的信件,注定只是阿笙温暖自己的一场梦。
陆子初这种人,他们顾家惹不起,至少还能躲得起。
阁楼里,顾笙紧紧攥着照片,手心有些湿。
照片中,她依偎在他怀里,她笑得清浅明媚,他笑得宛如月光清雅。
——子初,近日我有些嗜睡,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照照镜子,好像开始有白头发了,你别嫌弃我……
晚餐时,顾城叮嘱女儿顾流沙:“这两天你最好不要到阁楼上面去,你奶奶住院这件事,不能让你姑姑知道。”
顾流沙沉默,6岁的孩子已经过早学会了倔强。无言,宣示着她的反抗。
顾城皱了眉,表情较之以往更加严肃:“我在等你的回答。”
“ok。”顾流沙一口气喝完牛奶,留给顾城一道小小的背影。
只余一人安坐的晚餐桌太显空旷,顾城疲惫的靠着椅背,沉沉的闭上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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