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想抬头,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入目是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间,自己趴在一张旧课桌上,上面凹凸不平的木纹咯的脸生疼。
我在哪儿?
陌生狭小的空间和发霉的味道让他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肚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就像已经饿了很久一样。
他颤巍巍挪动沉重如铁的身体去拉窗帘。
阳光洒向镜子,反射的强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被光一照算是清醒了大半,大脑也不再那么浑浑噩噩。
拿起镜子,陈楠被里面男子的脸吓了一跳。
男子看起来很油腻,皮肤干燥没有光泽,一点也不像个青年人。
他的脸色很苍白,满眼都是血丝,厚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刚刚熬完大夜。
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镜中的男子也摸着脸,手感是那么粗糙,又那么真实。
这是我?不!
“啊!!!”
陈楠用力一甩把镜子摔到墙上,镜片碎裂的声音引起他一阵耳鸣。
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瞬间涌入大脑。
陈楠,二十二岁,初中文化,结婚三年,媳妇叫梁雪竹,还有个儿子,无业,从小不学无术,到处惹是生非,好赌还打老婆,儿子跟自己不亲……
他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明明是211重点大学毕业,上市公司董事长,而且也不是二十二岁。
2021年初他刚过完四十岁生日,更被国家颁发科技型企业家代表证书,至今单身,身价百亿,是实打实的钻石王老五。
怎么会……
强烈的身份落差,刺激的他脑袋更疼了。
陈楠一步三晃的从里屋走到外屋,他看到了极富时代感的挂历,上面四个红色的数字显得很刺眼。
1996?
挂历上泳装美女下面的日期数字,被人用红色水笔画了好多个圈。
每个蓝色数字的下面都有一行小字,字体娟秀漂亮,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
他发现最后一个画圈的日子是三月五号,惊蛰,是个周二。
现在是1996年3月5日!?
陈楠如遭雷击,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半天都没回过神,半个小时过去,他才起身。
此时脑袋里的记忆也彻底消化。
原来他和媳妇是相亲认识的,梁雪竹比陈楠大三岁,大学刚毕业就和陈楠领证结婚,但一直拒绝与他同房。
她想着这样可以倒逼陈楠,让他出去找个好工作,不要整天游手好闲。
结果,陈楠才出去几天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更是交了一群狐朋狗友,整天打架瞎混,连模具厂的工作也被辞了。
他还欠了不少债,导致梁雪竹不得不放弃考研,出去找工作贴补家用。
可她一个普通本科生哪里竞争得过那些重点大学的毕业生?
最后只能找个小厂子给人家当会计。
家里唯一的电器——电视机,就是厂里奖励的优秀员工奖。
陈楠还是不太相信自己重生回到了1996年,他打算打开电视确认一下。
打开后才发现这电视居然还是黑白的,里面的人物看起来十分模糊,索性他把音量开到最大。
“今天上午,第八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在京召开,开幕式上听取和审议国务院……”
“关于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九五』计划和2010年远景目标纲要的报告……”
“审查、批准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九五』计划和2010年远景目标纲要……”
听到电视里面主持人熟悉的声音,他确定这不是梦,现在真的是1996年。
关上电视,脱力般坐在破口的皮沙发上,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门外突然响起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这才把陈楠拉回了现实。
透过木门上的毛玻璃,他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门被推开,四目相对,那个稍小些的身影突然把梁雪竹挡在身后。
“妈妈,我保护你!”
小男孩的眼神挂着一种坚毅,被挡住的梁雪竹也面露恐惧,拿着提篮挡住半边脸,她怕陈楠还打她。
昨天晚上陈楠刚毒打了她一顿。
打完后又找朋友借了十块钱在网吧通宵一宿,今天早上才回到家。
结果,趴在桌子上就睡过去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媳妇瞧不上自己,不让他碰,索性一直都在里屋的沙发床睡。
时间久了,梁雪竹也觉得分床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后来,她听家里上岁数的长辈说,男人有了孩子会大变样,这才领养了一个一岁大的儿子。
可惜陈楠不但没变好,反而变本加厉,孩子大人一块打。
她无数次想到过要离婚,但一个女人又带着个孩子,离婚也就是想一想。
见到陈楠布满血丝的双眼,梁雪竹的胳膊觉得更疼了,本能的就往后退。
她这副样子让陈楠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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