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天下来读者协会一共招了二十一个新生，江一笙原以为都是女生，结果出人意料的有一半是男生。
招新结束之后社团会有一个聚餐，大致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混个脸熟。
因为刚开学，社团活动还没展开，所以聚餐也不着急，有些社团选定在军训后的周六晚上，也有些社团选定在本周日晚上，也就是今晚。
好巧不巧，动漫社和读者协会都选在今晚。
江一笙看着动漫社群里飞快刷过的99+消息，果断地点开了徐昭昭的头像。
“学姐，社团聚餐我请假。”
徐昭昭简单问了缘由，最后发了张抱头痛哭的表情包，不过还是祝她能和读者协会的社员一起玩的开心。
读者协会的聚餐订在一家装修很精致的中式餐厅，确定能来聚餐的大概不到十个人，社长就只预约了一个大包间。
江一笙和赵思婷都是A区的新生，两个人约好了一起过去。
赵思婷今晚化了淡淡的妆，整个人看上去明艳许多，穿了一条长及脚踝的雪纺长裙，眼镜也摘了，估计是换了隐形眼镜，一点都不像白天书呆子的模样。
江一笙过去自然地挽起她的手，真心夸赞她。
“很漂亮。”
赵思婷紧张地攥着裙子，“谢谢，你好可爱。”
江一笙失声轻笑。
她没换衣服，穿的还是白天的那条暗红色印花背带裙，裙摆不到膝盖，衬得腿越发细长，里面穿了件泡泡短袖。
怕晚上会冷，多带了件小外套。
早上陪赵思婷去招新的时候就被她说了一遍可爱了。
因为离得不远，两个人准备走过去，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笙笙，”沉默了一路，快到商场的时候赵思婷忽然开口，“其实我有点喜欢读者协会的一个学长。”
江一笙了然，难怪她要特意打扮。
“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我……我怕他太丑，那怎么办啊？”
江一笙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问号，“你们没见过啊？”
“没有，就是之前暑假在群里聊天的时候，感觉他很有文采，懂得也多，就喜欢上了。”
“学长喜欢你么？”
“他给我写过情诗……别的没说过。”
江一笙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劝她别紧张。
她倒不是反对网恋，只是听赵思婷这样说，对这位学长的印象不是很好。
两个人到的比较早，包间里只有提前来的社长和副社在，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就挑了个位子坐下。
都不是很健谈的人，坐着难免有些尴尬，好在其他人很快就到了。
“大家好，我是读者协会的现任社长，黄璐，”身材高挑的女生站起来，端着椰汁敬了在座一杯，“欢迎大家入社，以后好好相处，争取把读协越办越好！”
从黄璐左手边开始依次做自我介绍，有几个社员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很快就家乡的话题聊了起来。
江一笙注意到，有一个瘦瘦的男生讲话时，赵思婷眼神瞟了四次，抿了六口椰汁。
她附过去轻声问道：“是这个？”
赵思婷又抿了一口椰汁，声如蚊蝇地嗯了一声。
男生叫李盛和，从江一笙的审美来看，他不算好看，有些过于瘦削，皮肤偏黑，看上去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九个人里只有两个男生，一个是副社长杨意，还有一个就是李盛和。
杨意比较内向，面对小学妹们显然有些无措，大多时间都是招呼大家积极夹菜，然后默不作声地自己扒拉着饭碗。
李盛和就很活跃，时不时主动挑起话题讲些有趣的事，引得几个女孩子笑语连连。
也怪不得能让赵思婷喜欢。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见识还不多，往往容易被稍有才华的男生吸引，说到底这只是每个人都会有的、追求美好的心理。
如同植物的向光性，人类也渴求着“阳光”。
餐厅为了营造氛围，并没有特别明亮的光源，只在桌子正上方垂了一盏昏黄的方形灯笼。
本来是挺温馨复古的环境，结果吃完饭黄璐提议大家一起百鬼夜谈，每个人按顺序讲一个鬼故事，讲得不吓人的还要接受惩罚。
赵思婷高兴地直拍桌子，坐她旁边的江一笙抿着唇眨巴了两下眼睛，考虑到不能扫大家兴致，没出声反对。
桌上本来还有两盏小蜡烛，这会儿也被吹灭了，垂着的灯笼吊灯将淡淡的光打落在每个人的脸上，忽然就有了恐怖的氛围。
“我先讲我先讲！”赵思婷举高了手，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有个女生宿舍……”
“诶，笙笙怎么了？”
赵思婷仰头看着腾地一下站起来的江一笙，不解地问她。
“没事，你们先讲，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江一笙急匆匆跑出了包间，后背抵在门上，小脸惨白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缓过来后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了，想回宿舍却不放心留赵思婷一个人，可待在门口也不是办法，万一有人出来看到她就更尴尬了。
纠结了半天，最后她决定看看旁边有没有什么奶茶店甜品店，坐着喝杯奶茶等他们结束了再回去。
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还挺大的，没有伞根本出不去。
江一笙懊恼地蹲在餐厅大门外，虽说多半是阵雨，但宿舍门禁是晚上十一点，这会儿已经九点半了，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她和赵思婷两个人都没带伞。
夜里下雨还是有点凉的，江一笙搂了搂胳膊，想起自己的小外套还在包间里，认命地起身，准备回去听他们讲鬼故事。
大不了失眠，顶几天熊猫眼的事。
在她起身的瞬间，马路上开过一辆车，白色的车灯照亮了这一片区域，江一笙看到对面台阶上坐了个人，她被吓了一跳。
车灯只是一闪而过，眼前的人和景很快又融入夜色，但看仔细了会发现，那里有一个黑黑的人影。
江一笙不喜欢多管闲事，何况这么大的雨她也出不去，可那个身影实在眼熟的很，她没记错的话就是那个擅自加了自己联系方式的学长。
毕竟有那么一面之缘，他可能是有什么很伤心的事才坐在外面淋雨，还是学校的学长，不去安慰一下他可能会良心难安。
顾思在没下雨的时候就坐在这里了。
今晚动漫社聚餐就在这家中餐厅，徐昭昭也邀请了前任社长和副社。他来是来了，但是不想进去，就在外面的台阶上坐到现在。
他觉得自己就该在外面。
里面的人阳光、充满生气，他这样的合该与夜色为伍。
直到下起大雨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在雨里感受着自己逐渐变冷的身躯，他觉得是种享受。
少女推开门出来的时候他是有注意到的，她抱着膝盖蹲在门口的时候像个等人来接的小朋友，可惜他没有伞，不能接她回家。
顾思看了她很久，听到少女隔着雨幕喊“学长”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可一声又一声清脆甜美的呼喊明明白白地将他拉回现实。
少女甚至举着小手朝他招了招，是在示意自己过去么？
江一笙刚喊出声就有点后悔，她面子薄，很少这样大声喊人，虽然旁边没什么人，她脸上还是忽的一热。
偏生对面那个人就是不过来，喊了好几声都跟没听见似的。
听不见，总看得见吧？
江一笙叹了口气，确定男生有在看自己之后招了招手。这要是都不过来，那她就不管了，本来也不关她的事。
所幸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走了过来。
不紧不慢的步伐已经无所谓淋不淋雨了，毕竟全身都湿透了。
“学长你就算不开心也不能作践自己身体啊，”江一笙见他这样心下一软，“先进去稍微擦一下吧。”
她推门进去，回头一看后面的人没跟上来。他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发稍衣角都在滴水，湿漉漉的脑袋耷拉下来，活像只犯了错的小金毛。
江一笙摇摇头，把脑子里荒谬的想法甩掉，考虑到他进门可能会把地板都弄湿，也不催他进来了，自己跑去柜台找服务员要了一包抽纸。
顾思看着缓缓合上的木门，神色黯然。
然而片刻后，紧闭的木门又被拉开，一包抽纸被递到自己眼前。
顾思抬眸，顺着半截皓腕往上看到少女明亮的双眼。
“擦一擦呀。”
江一笙晃了一下手里的抽纸，见他终于伸手抽了两张纸巾擦头发，自己也抽了一张纸，绕到他背后。
纸巾刚粘上衣服就整张贴了上去，江一笙捏着一个角小心翼翼地把纸巾撕下来扔进垃圾桶。
顾思僵着身体不敢呼吸，他很少和别人这么亲密地待在一起，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少女带着暖意的指尖在触碰他背脊，蜻蜓点水般的痒意叫他有些无措。
这样重复了几次，都用了半包纸巾了，衣服还是能挤出水，江一笙觉得也不是办法。
“学长，你打个车赶紧回去吧，这样下去要感冒了。”
顾思沉默，随后摇了摇头，见少女脸色陡然一变，才抿了抿唇道：“还没吃饭。”
“回去叫外卖啊。”
“不想吃外卖。”
“那学长想吃什么？”
又不说话了，江一笙耐着性子等了会儿，看他一直盯着木门，联想到刚才他就坐在这家餐厅的对面，“想吃这家店的么？”
“可以。”
江一笙松了口气，还好不难弄，外面下雨呢，他要是说想吃别的，她可没法子。
等顾思简单擦完，江一笙领着他进了餐厅，找了一个双人座坐下。
“学长自己点餐吧，我已经吃过了。”
顾思接过菜单，默默打了几个勾。
刚上第一道菜的时候，江一笙的手机铃声响了，是赵思婷打来的。
“你们讲完了？”
“我就在餐厅呢，包间外面。”
“我到门口等你吧，你帮我带一下我的小外套。”
“好，等会儿见。”
顾思认真听着，猜测她们的对话内容。
应该是和她一起来聚餐的朋友打来的，现在聚餐结束了，约她一起回去。
她要走了？
“学长，我要和朋友回去了，你自己可以的吧？”
果然，她要走了。
顾思“嗯”了一声，装作不在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你吃完就打车回去吧，晚上还是挺冷的。”
“好。”
江一笙有些不放心，但也没道理陪着他，只能多叮嘱几句再离开。
江一笙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赵思婷从里面出来，后面还跟着李盛和。
“笙笙，”赵思婷小跑过来，把小外套递给她，“学长有伞，他送我们回去。”
“一把伞，三个人能撑么？”
“打车回去，我先送你们到A区，回宿舍楼有一段路，伞给你们，我回B区。”李盛和朝江一笙淡淡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谢谢学长！”赵思婷笑眯眯地推门出去，“呀，雨停了，可以不用撑伞了！”
雨确实停了，只有路面上有几摊积水，晚风吹过有丝丝凉意。
“那走回去吧，我送你们。”
江一笙想到全身淋湿的男生，犹豫道：“你们等我下。”
顾思刚拿起筷子就看到已经离开的少女又跑了回来，手上还抱着一件黑色的外套。
“学长，雨停了，但是外面有点冷，衣服挺大的，你将就披一下。”
说完把衣服塞给他又急匆匆跑开了。
顾思拎起怀里的黑色外套打量一眼，对于少女说的“挺大的”实在不能苟同，但眼角显然沾了些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