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时节,渝都女子监狱,冰寒刺骨。
白麓瘦削的身体蜷缩在地上,一身肮脏的水泥灰衣服破了几个洞,面色惨白,她看了眼挤得满满当当的床上仅剩的一块地方,咬着牙搓了搓冰的发麻的胳膊,慢慢爬了上去。
旁边膘肥体壮的女囚犯占了她大半位置,侧身挤下,后背挨到墙上,她冷的一颤,觉得自己的身体正从内而外放冷气。
被子堆在脚下,她起身去拽,不小心惊醒旁边人。
“你这贱人干什么?”一声怒吼,她被抓着头发重重摔在地上,手肘划出血痕。
白麓挣扎着撑起身体,却被人狠狠地踩着腰按在地上,“想起来?那就求我啊!”
她一声不吭,手指死死的扣着地面,那只脚不断碾磨,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作响,手缓缓松开。
铁棍敲击声突然响起,狱警踢开牢门,“都老实点!白麓出来!”
身上的重量消失,大量的冷空气呛到喉咙,刀刮似的疼,她止不住的咳。
女人踢了她一脚,“贱人有点运气,你回来我特么弄死你。”
白麓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后背火辣辣的疼,她极力的直着腰,扯了扯身上皱成一团的破衣服。
昏暗的走廊里,只有脚步声,她有些紧张,“出什么事儿了吗?”
“哪那么多废话!”
狱警将她带到出口,早有两个人等在那里,利落的给她戴上头套手铐,架着她继续往外走。
白麓被黑暗遮蔽了双眼,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
直到引擎声在耳边响起,两人把她扔到车上,积累的恐惧轰然炸开!
“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她颤抖着声音,感觉死亡在慢慢逼近,这种情况,多半是找个地方被秘密处理掉,可她还不想死!
十年的有期徒刑,她已经熬过两年,只要能活着出去,她还能继续忍受!
“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没有起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冰冷的机器。
白麓心跳忽然加快,她死死地捏着泛白僵硬的手指,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在一片死寂里熬了许久,车终于停了,白麓被粗暴的拽下来,夜晚的空气冷的她一颤。
脚下的路磕磕绊绊,两个人架着她绕了好几个弯子,终于停下。
头套被猛的拽下,她下意识闭上被光刺痛的双眼,缓了一会儿才适应。
沙发上坐着一位妆容精致的贵妇婆婆,衣着光鲜,举手投足间,自带骄矜,虽然面色略显苍老,但十分精神。
白麓下意识低头,目光死死地粘着地面,她出现在这里,想必都是她的安排,这种人得罪不起,也不敢对视,若是不小心惹怒她,下场会更惨。
“如果你能做到这份协议上的事,我便保你出狱。”贵妇示意身后的人将东西递给她。
她看着封皮,心头一阵狂跳,瞪大了眼,手指下意识攥紧,“我签。”
“你就不看看里面是什么?如果是对你不利的事……”贵妇没再说下去,看着她的表情。
她自嘲一笑,似是叹息,“如果您想要对我不利,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既然您愿意见我,就说明这件事没那么糟糕,更何况,眼下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处境吗?”
她不想回去,也不想死,只能答应这个人的条件,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好,看你还算聪明,跟我来吧。”贵妇推开了一间卧室的门,白麓看到床上躺着个男人。
轮廓清晰,相貌英俊,深刻立体的五官,双眼紧闭,也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贵气,不知道那双眼睁开,会是什么样的风华。
金贵无比的天之骄子,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这和她要做的事有关系?
“我孙子,季明轩,两年前你撞了他,应该还没忘吧?”季老夫人眼中平静无波,却自带压迫感。
白麓身体紧绷,指甲死死扣进掌心,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目光僵直的盯着男人,竟然是他!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名字!
虽然知道男人也是受害者,但在监狱的那些日子,如果不是他家人报复,她又怎会受到那些平白无故的毒打折磨?
愤怒、不甘、委屈,诸多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她咬着牙憋回眼中的情绪,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忘。”她声音颤抖,语气里带着惶惶不安,嫁给季明轩?季家又想对她做什么?
“没忘就好,以你对明轩的伤害,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进门!要是不是……”季老夫人眼中厉色一闪,转了话锋,“算了,只要你脑子里没有不该有的想法,好好照顾他,季家自然不会亏待你,而且你也是在赎罪。”
赎罪?
她是被陷害的如何需要赎罪?
没人听她解释,她只能顶着赎罪的名号,证明自己的清白!把那些诬陷她的人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季老夫人说得对,如果她没被陷害入狱,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搭上季家。
不管季家为什么非她不可,背后是什么波谲云诡,她只能争取唯一的机会,获得重生。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会……赎罪!”黑色的签字笔在纸上留下名字,她把自己卖到恶魔手里。
季老夫人露出满意的神色,“那明天就把证领了吧,越快越好,你可同意?”
白麓惊讶于季老夫人的心急,明明嫌弃她却这么想让她快点过门,还有她没说完的话又是什么意思?看来能够进入季家另有隐情。
可她不在乎了,签字的那一刻,她已经卖了自己,“同意,您安排就好。”
“好,带白小姐下去休息,换身衣服,在季家就要有样子。”季老夫人略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和聪明人将话省心,但这幅样子是在敷衍!
“谢谢您。”她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微微一笑。
白麓被带到了季家客房,她面色苍白,眼中沧桑沉淀,生机断绝。
两年的监狱生活将她打磨成麻木冰冷的机器,她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镜中的自己,忽然笑了,悲痛荒凉。
“事已至此,这场漩涡中,我哪还有脱身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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