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了,范公子如此无情,并非良配,姑娘忘了他也是对的。奴婢不会再主动提及范公子了,只要姑娘好好的。”
说完,青梅又擦起了眼睛。
这个小婢子也实在太爱哭了,她营帐下那些刚进来的新兵第一次上战场都没这么爱哭。
还没问几句话,衣襟已经湿了大截,这样下去,不出一炷香就能水漫金山。
“好吧。”禾晏无奈的道,“那就不提,你先去换件衣服,你衣服湿了。”
青梅瞪大眼睛看向禾晏,见禾晏神情平静,并没有要崩溃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道:“那奴婢这就去换……姑娘等等奴婢,奴婢马上就回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禾晏伸出手,对着自己摊开掌心。
青梅擦的膏药还站在手上,她看着这只纤细幼嫩的手出神。
曾经的她,刀山火海从没怕过,因为常年握武器,而满手都是茧子,挑水砍柴,全都不在话下。
只是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且不说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光是这柔弱的身躯,也无法承负她今后要走的,布满荆棘的绝路。
“那就练吧。”禾晏对自己道,“就像从前。”
这也许是上天给她的考验,作为她重生的代价,不过那又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是重头再来而已。
这一世,她要让禾家、许家,贺宛如,付出应付的代价!
她要拿回她失去的一切!
第二日雨便停了,是个大好的晴天。
鸡叫第三声的时候,禾晏就醒了。
青梅醒来的时候发现禾晏不在床上,吓了一大跳,四处去寻,发现禾晏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发呆才松了口气。
“姑娘怎么起的这样早?是不是被子薄了发冷?”青梅问。
“无事,我睡不着。”禾晏答道。
她没有起懒的习惯,在兵营里,每一刻都无法放松,即使是夜晚,也要提防着敌方的突袭,是以随时保持警惕。
不过嫁去了许家瞎了后,她便不再起那么早了,白天和黑夜对她来说没有分别。
“父亲呢?”她问。
“老爷已经去校场了,少爷也刚刚起来,姑娘换件衣服来用饭吧。”青梅说着,便先小跑着去厨房了。
屋子里只有一个婢子,活却不少,便总有人手不够的时候。
等禾晏到了堂厅,禾云生已经在饭桌上坐下,开始吃饭了。
少年今日仍旧如昨日一般,穿的衣服如贩夫走卒,十分不讲究。
见到禾晏,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端起碗喝粥。
饭菜是简单的清粥小菜,禾家这般家境,也吃不起什么精致菜肴。
纵然这样,桌上也有一盘点心,看起来不甚精致,香气粗劣。
一看就是禾绥特意为女儿准备的。
禾晏也跟着端起碗来喝粥,她喝的很快,青梅与禾云生也微感诧异。
从前的禾晏挑三拣四,不肯好好吃饭,一碗粥到了最后,不情不愿吃许久才能吃完。
哪像今日这般干脆,喝完了粥,她并没有立即去拿碟子里的点心——这是禾绥给她准备的,青梅不会吃,禾云生更不会。
禾云生将碗搁在桌上,站起身来,禾晏抬头问:“你去哪?”
禾云生蹙眉:“干嘛?”
正要不耐烦几句,目光突然瞥见禾晏掌心里的痕迹,语气就顿住了。
他还以为禾晏昨日会向回家的禾绥告状,谁知道今日一早风平浪静,看来禾晏没去挑拨离间,禾绥还不知道禾晏受伤。
少年的语气缓和了一点:“上山砍柴。”
禾晏目光一亮,兴致勃勃的道:“真的?我也一道。”
禾云生还没开口,青梅就先开口了:“姑娘,您去做什么?山上下过雨,路不好走,到处都是泥,若是摔着了怎么办?”
“就是。”屋里难得还有个正常人,禾云生马上接道:“别自找麻烦。”
两人都以为禾晏是一时兴起,禾晏却转头对青梅道:“父亲白天都在武场,夜里才会回家。青梅你有那么多活干,也不能时时跟着我,禾云生。”
她叫禾云生的名字,听得禾云生一个激灵,“你如果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
“喂!”禾云生气急。
“这屋子里还有第三个可以管着我的人吗?”她不紧不慢的问。
禾云生无话可说,别说是第三个人,这屋子里根本就没人能管的了禾晏的性子。
就是因为禾绥的娇宠,禾晏什么人的话都不肯听。
哦,除了那个范公子。
“你想去你就跟着去。”少年怒道:“不过你摔在半路,哭着想回家的话,我可不会把你送回来。”
禾晏耸了耸肩。
禾云生怒气冲冲的走了,他想不明白,生一场病,禾晏怎么变得愈发讨厌了。
如果说过去的禾晏是矫揉造作的小姐脾气,如今的禾晏,还多了一丝无赖,更加难对付。
她果然是他禾云生的冤家!
……
龙环峰山路崎岖,地势险要,来这里的多是砍柴采药的穷苦人。
禾云生来过这里无数遍,知道上山没那么容易。
他等着听禾晏的抱怨和哭泣,可从头到尾,也没见禾晏吭一声。
禾云生忍不住回过头,惊讶的发现,禾晏并没有落下他多少,几乎是与他比肩而行了。
这怎么可能?
这条路男子走尚且吃力,何况禾晏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姐,从前走路走远了都要揉膝盖的那种。
她什么时候体力这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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