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枯叶纷飞,一片深秋凄冷之意。
景色凄冷,却冷不过少年的心。因为深秋再冷,也比不过冬日的寒风。
此时时刻,在他的心中,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凛冽地号叫着,撕扯着他的内心,裹挟着他进入无尽的寒冰深渊。
少年靠坐在一株大树下,他双臂环抱着膝盖,将头深埋进双膝之间,如同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塑,一动不动。
若有人问他坐在这里多久了?他自己只怕也说不上来。若问他为什么坐在这里,他也许会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你,然后轻轻的问一句,你看见了吗?看着我的眼睛,这,就是我坐在这里的原因。
如果他想找个人来倾诉,他会闭上双眼,用他了无生气的语气,将你一同带入他痛苦的根源之中。
我叫陈严,今天早上的时候,我还是开开心心的,不,应该说是极度兴奋的,从昨天晚上开始,因为兴奋,我整晚没睡。
因为今天,是我十二岁的生日。
十二岁的生日,是大多数人最重要的一天,这天的经历,将会决定他一生的命运。
这天,最重要的不是生日,十二岁的生日,叫做初始开眼日。开眼,决定一个人未来的最重要仪式,从十二岁开始,到十五岁为止,能开启瞳色。
开眼成功,就能修炼真气,成为真正的武者,开眼失败,不消说,就是废物一个。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一个废物,他的名字不得入族谱,连做人都是奢望,只能作为一只蝼蚁,苟活于世。
而我,陈家族长的独子陈严,今天,我的父亲将在整个家族面前为我开眼。
对于这天,我和我的父亲都期待了好久。
因为我,陈严,是一个天才。
天才,以前这两个字只会拿来形容在开眼之日成为橙瞳以上的人,与未开眼的少年毫无关系。但是,我不一样,我还未开眼就能修习真气,就能觉醒灵觉。
所以,我不仅仅是我陈家的天才,而是整个陈家镇唯一的天才。陈家镇唯一一位炼药师放出话来,开眼之后,必会收我为徒,我将成为炼药师,受万人追捧。
我耀眼的未来不止于此,陈家镇之所以称作陈家镇,是因为我的祖先之中,有一位黄瞳的天才,那位祖先带领陈家走进了中州皇城。因为这位祖先,陈家镇就被陈作了陈家镇。后来陈家没落。到我祖父一代,居然落败到与镇里胡家并称。
祖父一直郁郁,直到我十岁那年,引气入体,成为天才。那天祖父开怀大笑,他坚信,我必将带领陈家再入辉煌。
而今天,一切将成为现实。
那时,我站在讲武台上,对面是我的父亲。台下是陈家上下八十三口,我的拥护者们同我一样兴奋,我的对头们则满脸阴云。
我父亲微笑着看着我,我满脸自信地仰望着他,他问我,准备好了吗。我回答,两年前就准备好了。他笑着点点头,掏出两只玉瓶打开,将里面的丹药倒进嘴里。我看见他全身颤抖,满脸痛苦之色,不一会儿,他双瞳慢慢变色,色成淡黄,而他瞳中,两颗瞳星之侧,则慢慢浮现出另外一颗瞳星虚影。
我知道,我的父亲为了能让我开出最好的瞳色,吃了对身体有损的爆发之药,将自己的修为硬生生拔高。我不由得紧张起来,父亲则蹲下来用手捧着我的下巴,说,看着我的眼睛。
我集中精神,凝视他的淡黄色眼眸,在他眼中,我看到了自信的我。
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他右眼中的我渐渐模糊,眸子里那两点明星亮了起来,绽放出两点光芒,那光芒在我们两眼之间扭曲舞动,勾勒出一只眼睛模样。倏忽间,那只眼睛冲入我的左眼,我双目一黑,左眼一阵剧痛。痛感蔓延,直直朝我脑中钻去。
一瞬间,我的脑子如被万虫噬咬。
我痛苦不堪,脑子一片麻木,唯有疼痛如此清晰。不过比起现在,那痛苦却要好多了,至少还能感觉到痛,至少,还有希望。
那时,我记起父亲的话来。这痛苦若不控制,将会使我陷入疯狂,万劫不复。我紧守心神,按照父亲教我的法子,运使灵觉,疏导镇压那股疼痛。父亲说,这是我度过难关的最大优势。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减轻,渐渐消散。眼前的父亲一点点清晰起来。父亲满脸疲惫地看着我,我笑了笑,喊了一声,爹。
但是,父亲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怎么毫无喜悦的样子,而是不解,震惊,愤怒,失望。台下的欢呼声呢,怎么没有如愿响起。
我心里一沉,难道?接着,我看到了父亲手中的镜子,那是我们约定好,第一时间让我看到结果的镜子。
镜子里面,我的左眼,应该是继承开眼者部分修为的子眼,是红色的,赤橙黄绿青蓝紫,紫瞳为尊,赤瞳最末。这不是最可怕的,我的右眼,应该自生出瞳色的本眼,居然还是黑色,毫无改变!
我的开眼失败了。
一时间,我的骄傲,我的自信,瞬间崩塌。
我木然地转动脑袋,我看到了满脸含泪的母亲,正张开双臂朝我走来。我看到了台下的陈家人,我的拥护者们满脸惊异,我的对头们一脸奇怪,想笑又不敢笑。
我的二伯陈克没有忍住,他放声大笑,放肆,张扬,他与我父亲在争夺族长的比武中为父亲所误伤,从此结仇,他盼着这一天好久了吧。
我二伯的小儿子,我的三堂哥陈翔,睁大着他那双红眼,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我看到了主台上的祖父,他穿着我们从未见过的华丽衣裳,一脸铁青,他一拂袖,怒哼一声,转身离去。
对我最好的,始终还是我娘亲,她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我的头,嘴里带着哭腔说着,没事的,没事的。
我心如死灰,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一个声音。你是个废物。我用力一挣,脱离了我母亲的怀抱,我低着头踉跄跑过练武场,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眼睛里写满了废物两个字。
我跑啊跑啊,一直跑到没了力气,我瘫坐下来。心里一个念头蹦了出来,一个废物,还活着干什么。
我摸出匕首,但我确实是个废物,连自杀也不敢。
匕首从我手里滑落,我抱着腿,把头埋在膝盖上,我不要让人看到我的眼睛,那时候,从他们的眼睛里,我就只能看见两个字,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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