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少阳并不担心好货被人拿走了,他始终相信得到宝贝是一种缘分,强求不得。何况他今天来这里只是看看,口袋里也就揣了不到五千块钱,什么重器之类的根本不用去想。
栗少阳戴着口罩,只要看到小摊前有位置,就钻进去看看,遇到感兴趣的就用手电照照。
十几年来,他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鬼市。自然知道这种不用蒙面的鬼市非常危险,最佳的原则就是俏俏地来,俏俏地买,然后俏俏地离开。
走出去三四百米,看了一百多家的货摊,也没有遇到一件让他有冲动感觉的。
正这时,前面拐角处传来小小的波动,栗少阳凑过去,看到里圈内正有一男一女为一件器物争执不下。
听了几句话,栗少阳便明白了原委。
两人同时看上一盏古灯,摊主要三万块钱,男的觉得价高,首先跟老板谈价,但迟迟谈不拢。一边女子插手进来,一口断、抛出三万,摊主二话没说就将物件给了女子,于是便引起了争议。
这种争执在鬼市中常见,可能卖出三万元的物件少有,如果不打眼的话,绝对属于上品器件。
借着昏暗的纱灯光线,栗少阳看向口罩眼镜的女子。
尽管看不到女子的容颜,但让栗少阳奇怪的是总觉这个女人与自己相识,尤其是看到女子手上戴着那双黑丝手套的手背上绣着的那朵绽放的、白色的昙花,栗少阳心里不免抽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向冲过去,但很快抑制住冲动,脚下生根扎在大地上,混在旁观的人群中。
此女手中攥着一盏古灯,六叶九瓣荷花底座,三色琉璃罩,灯罩可升降,款型甚是精巧。
旧物件如果不上手的话,很难判断真伪。如果是真的,这款六叶九瓣琉璃莲花灯可追溯到丝绸之路的时代,三万块钱绝对打不住,起码百万起价。如果是假货,三百块钱都不值。
但是,敢在鬼市花三万块钱买东西的人绝不会是一个生瓜蛋子,十有八九是件真货。
从这点看来,栗少阳推断出此物不是贼赃就是盗墓而来,摊主在超低价快速出货换得现钱,或者说摊主也不知道此物真实价值,只求现金流。
就算是真货,栗少阳也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注意力被女子那双手吸引住了,心里泛起千层浪,久久不能自拔。
女子个头不矮,比跟她抢货的男子还要高上少许,黑色连帽风衣修剪得体衬托出她婉约欣长的长腿。
“是她吗?”栗少阳在脑子里反复判断着,最后也能确定,决定看看再说。
好一会儿,栗少阳的目光从争执双方身上移开,看向摊主。
摊主个头不高,又很瘦,一双小眼睛只是关注他的摊位,根本不去管吵架的双方。在摊主的旁边还有位粗大高壮的女子,女子腰上系着旅行挎包,塞得鼓鼓囊囊的,显然是今晚收获甚丰。
“别他妈的在这里吵,一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妨碍老娘做生意。再不滚远点,老娘就不客气了!”
粗壮女子一捋袖子,大有一副要出手打人的架势。
“我靠,在我胡彪的地盘,你还敢打我怎么地?”吵架的男人立刻转头瞪向粗壮女人。
粗壮女子抬腿就要跨过摊位,却被瘦小男子一把拉住。
“这位胡大哥言重了,我们是交过保护费的,你要是乱来也是要掂量掂量的。再说了,价高者得,谁叫你出不起高价的?如果你还要胡搅蛮缠,三哥的人处理你的。”瘦小男子朝着Y省省城的方言说道。
胡彪显然是本地人,一听三哥二字立刻没有了脾气。
“哼,看在三哥的面子,老子今天不跟你计较,但是出了这里,咱们走着瞧。”胡彪撂下话,一回首,却没有看到刚才与自己争执的女子,立刻站起身在人群中踅摸。光线暗淡,游客又多,那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妈的,想跑?哪有这么容易!”胡彪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指尖掐在一起放入口中,吹出了三声口哨,马上有三个人就挤了进来。
“彪哥,刚才那个女人往国王广场去了,小五子跟着呢。”
“好,老鼠盯着这对狗男女,其他人跟我追。”
转瞬间,胡彪带人离开了,留下一位中等个的男人站在这家摊位旁。
惹事的人离开了,围观的人一下涌到摊位前,一道道手电光照上去,摊上仅剩的十几件物件展现在众人面前。
剩下的没有一件大点的东西,几串蜜蜡的手串,几块灰黑色的石头,还有两块闪着荧光的石头,一件黑乎乎残损的笛子。还有一件拳头大、水滴状、尖部带两孔的物件,此物件名叫陨,是一种乐器,看款型和泥色不像是老物件。
很明显,刚才那盏古灯可能是因为价位太高,所以剩下了。现在,这个摊位的好东西全部被人挑干净了,剩下都是些充数的东西。
能到鬼市来的大多都是行家,或者都自以为是行家,多少是识货的人。看到这种情形,众人快速散去,很快只剩下叫老鼠的男人和栗少阳。
栗少阳蹲下身去,马上闻到一股花露水的味道,但这股气味怪怪的,夹杂着些许土星气息,心里顿时明白了。
“老板,生意不错嘛,可以上手吗?”
“可以,随便。”瘦小摊主不以为然看向独立的“老鼠”,暗中对身旁女人做了个手势,显然是对剩下的东西并不看重,看重的是监视他们的那个男人。
栗少阳也没有戴手套,一手一块先抓起两块荧光石,举到灯前,“哇,这石头真好看,什么价?”
“宝石每块一百五,概不还价,藏传蜜蜡手串三百八一串,其余每件伍佰。如果你全拿走,我给你打八折。”瘦小摊主本以为栗少阳是位懂行的买主,生怕他发现自己剩下的东西里有打眼的物件,但见栗少阳一出手就是嘛也不懂的雏,也就不耐烦了。
栗少阳撇了撇嘴,把萤石放下,拿起蜜蜡手串,一串串看起来。
“老板,你欺负我是乡下人吧?那几块黑不拉几的狗屎蛋子谁要?还有这几个手串流光溢彩,看上去跟玻璃差不多,你也敢要说是西藏蜜蜡?那个乐器一看就就是苗疆的陶陨,跳蚤市场二十块钱买一对……”
栗少阳看得出摊主是急着走人,他也不着急,东拉西扯跟摊主磨叽上了。
终于,旁边粗壮女人不耐烦打断栗少阳的话,“小子,这一堆三千块钱,要就拿走。”
栗少阳站起身,“一千八,最高价了。”
“两千五。”
“两千,这是最后出价。”
栗少阳说完就要走,没想到瘦小摊主的眼睛看向另一边时,猛然看到人群中出现一个他很不想见的人,立马道:“成交!”
栗少阳一下子愕然了,像是很后悔出了高价,要是咬住一千八,大有可能省下两百块钱。
“成交。”栗少阳叹了一口气,从书包里数好两千块钱,拿出来当着老板的面数起来。
“不用数了,相信你的为人。”粗壮女子一伸手把栗少阳手中的钱抓过去,同时瘦小男子把地摊布一裹,抛到栗少阳的面前,“包布送给你了,再见!”
栗少阳也不犹豫,把布包抓在手里,顺势塞进背包中,似乎一点也不怕里面的东西会被挤坏。
当他再抬头时,一男一女已经扭头朝身后的草地跑去,一旁老鼠见状立马追了过去。
栗少阳不会多事去管一对男女如何脱身,只是有些奇怪那个女人为什么有些慌张,不是刚才那么淡定。
正犹豫间,两个结实的男人走了过来,劈头对栗少阳问道:“刚才摆摊的人去哪里了?”
“刚走,朝那边走了。”栗少阳指了指草地向公园西面的方向。
“妈的,这对狗男女还挺惊醒的,大哥,我们追吗?”
长胡子的男人没有立刻拔腿就追,而是对栗少阳问道:“你看到他们手里是不是有盏灯?”
“卖掉了,被一个地头蛇买走了。”
“买走了?买主去哪里了?”
“往中心广场去了。”
“那人长什么样?”
栗少阳有些犹豫,似乎不想告诉。长胡子的男人见状,掏出几张百元钞票塞给栗少阳。栗少阳看了一眼,马上笑着把钱塞进口袋里,“那人自称胡彪,是四方街有名的混混,手下有很多兄弟。”
“谢谢!”二人再也不问了,分头追了下去。
栗少阳看着消失的两人,身上一定是有功夫的,速度太快了,嘿嘿一笑。
他为什么会说谎保护那位女子,并不是顺口而说的,那个女子虽不确认是否是熟悉的她,但也要自己去查,可不想她落入他人手中。
顺着人流,把背包跨在胸前,栗少阳接着在鬼市里游荡。
鬼市最忌出手太多,想着那件双孔陨和残破的笛子,栗少阳知道今晚的收获已经非常大了,本来可以立刻返回的,但是他很想看看那个买古灯的女子是否能逃出胡彪的手,更想确认那个女人是不是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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