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深深吸了口气,看起来格外无力:“把小姐的尸体,抬去屋里,明日,准备下葬。”
说罢转过身去扶住已经瘫软的大夫人,劝慰道:“阿楠,是我对你不住,更对不住安儿,只是你怎么打骂我都成,你千万要保重身子。”
商楠仿佛被抽空了身体的全部气力,她不动声色地将沈裕推开,语气虚弱却格外冷静,朱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沈裕,我们,和离吧。”
沈裕心里一震:“阿楠……”
“待安儿下葬之后,我们便去县衙。”
沈裕的拳头攥住,又松开,张了张口,却始终应承不下来。
“谁特么掐住老娘胳膊了,疼死老娘了!”
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沈裕心中一颤,回过头去。
只见两个下人刚把沈安抬起,乍闻此声吓得慌忙撒手,沈安直直地砸向地面。
“卧槽,故意的吧!”
沈安痛呼一声,从地上骨碌爬了起来,灰头土脸地叉腰指着方才的两人就破口大骂:“老娘是挖你们家祖坟了还是把你们全家灭口了?掐老娘胳膊也就算了还把老娘给扔在地上,来来来,你跟我说说,看看咱们是有多少深仇大恨?!”
沈安骂了一通火气才稍稍消了一些,不过……她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呢。
她面前的两个人束着古代男子发髻,此时正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沈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中的疑虑却是更深。
她记得,自己不是在出警抓捕犯人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打了黑枪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安儿,安儿你没事。”
还不等她好好思索,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惊喜的呼声,她刚转过身去就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满眼泪花地朝她过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沈安只觉一股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蔓延在四周,沈安吸了吸鼻子,余怒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么好看又这么香的女人,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直到她看到一旁神色复杂的沈裕,这才回过神来,把身子松开,嘿嘿干笑两声,略有尴尬道:“你们……你们在拍戏啊?那是我走错片场了,对不住,对不住。”
沈安一边说一边后退,转身就要离开,猛然又想起什么,走了两步又停住,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那两个家丁道:“慢着,差点忘了,你们的账老娘还没算呢!
“安儿,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裕在旁边瞧了一大会儿,越发觉得诧异,她的女儿怎会醒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简直……粗鄙难看,哪里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沈裕此言一出,沈安却是一脸懵逼,她眨巴眨巴双眼,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接着只闻整个沈府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声。
“天了噜,老娘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老娘的白大褂呢?老娘那性感诱人的皮裤呢?”
众人皆怔在原地,目光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她,神色各异。
“那个……安儿,你方才莫不是被你爹把脑袋打坏了?”大夫人小心翼翼地问,她就算再欣喜,也无法忽略沈安这么大的变化。
大夫人这么一提,沈安才察觉到这个身体某些地方还在隐隐作痛,紧接着原主的记忆就好似带着某种吸力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脑海。
一瞬间,沈安就这么恍惚地认定自己已经成为这个已经没有灵魂只有一具空壳的沈安了。
她穿越了。
用别人的身躯,自己的灵魂,继续存活在这世间。
可是,她终究不是曾经的沈安,现在既是她占用了这身体,那她就用她的活法过完这一生。
“我没事,就是被爹几棒子抡下去想通了一些事情罢了。”她嘿嘿笑着,心中对大夫人更是亲昵了几分。
只要是认真待她的,她必以十倍还之。
反之,则亦然。
“老爷,难道您不觉得这事太过蹊跷吗?”梁曼瞅准机会突然出声,她压下心中诧异,是铁了心不让沈安还过。
“方才她断了气是大家都亲眼目睹的,现在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还变成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会不会就是那些大师所说的中了邪?“
“胡说!”还不等大夫人开口,沈裕就冷声喝止:“好端端的,你少在这里给我妖言惑众!”
“本来就是嘛。”梁曼哼道:“沈安她长这么大何曾说过方才那般粗鄙之言,沈安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和姐姐应当比谁都了解,沈安她现在正不正常,老爷你可要好好想想,再说了,我多藏份心思也是为了咱们沈家,若当真有了邪佞之物,那咱们沈家可就危险了。”
梁曼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斜睨着沈安,眉梢之间是掩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梁曼这话倒真让沈裕起了疑心,他越想越不对劲儿,眼瞅着沈安道:“安儿,你身子,可有觉得不太舒坦?”
“有啊。”沈安爽快地应道:“我现在的身子简直不舒坦透了。”
沈裕和商楠互视一眼,眸中皆染了曾担忧,还不等他们开口,却见沈安歪了歪脖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梁曼:“我觉得,要是我能好好胖揍她一顿,我估计就能舒坦了。”
沈裕:“……”
商楠:“……”
梁曼叫道:“老爷,看到没有,沈安这就是被邪佞之物附体了,老爷快救我。”
“附附附,附你个大头鬼啊!”沈安直接就怼了回去,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绿茶婊了,想法设法要让自己不好过:“我要是真被附体了,第一个就先把你吃掉,我看你这女人心如蛇蝎,半分见不得别人的好,每天都跟怨妇一样,你才像是被鬼附身了,还是只怨鬼。”
沈安此话一出,周围那热闹的家丁都低下头努力憋着笑。
二夫人平日里苛刻大家惯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敢怒不敢言,现在小姐醒来之后明显强硬了许多,真真是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他们更是喜爱这样的小姐,即便是被邪佞附体,他们也不觉有何不妥。
梁曼脸上有些挂不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碍于沈裕在场,她又不能直接发怒,只得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沈裕:“老爷你瞧,沈安她以前何曾顶撞过我这个二娘,现在竟是这般没大没小,再说死过一次的人突然复活,这根本就不正常。”
“我看你才不正常。”沈安将双臂环起,倚在柱子上瞧着她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死了?还是你们谁过去好好瞧了?嗯?你们一没有探我鼻息,二没有把脉,怎就说我断了气?我只不过是担心老爹打的累了就晕过去睡了会。”
众人:“……”
小姐说的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对。
沈裕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瞧了一阵,转头又看向商楠,眸中呈现柔情:“阿楠,你觉着呢?”
“算你知道轻重,现在安儿没事也就罢了,若是当真……”
商楠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可沈裕心里清楚地跟明镜一样。
登时他脸色一板,冲梁曼喝道:“安儿好端端的,只不过脾性变了些,你若是再胡说八道就给我滚蛋!”
梁曼自讨了没趣,冷哼一声扭着腰肢回房了。
“安儿,我知晓你心中对我有怨恨,所以你再怎么怪我我也不会同你计较,我只求,阿楠能继续留在我身边。”
沈裕叹了口气,言语中尽是无奈与自责。
方才他也是被气昏了头才会下手那么重,在沈安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之后他才幡然醒悟,他更是没有料到,商楠会因为此事做了要离他而去的决定。
沈安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在这个社会,像沈裕这样能对自己的连襟如此情深义重的男人,当真是寥寥无几。
而从小到大,他也没有任何地方亏待过自己。
这次的事情,他虽冲动了一些,可到底也没有存别的坏心。
所以沈安并不怨他,也不怪他。
待时机成熟,她得好好查查陷害原主之人,究竟是谁。
一场闹剧就这样散了去,可沈安的名声却是彻底毁了,逢人都道沈家的姑娘不知检点,水性杨花。
沈安心大,也不在意,好赖是自个儿的事,他们愿意说就说去,只要不对她有任何肢体上的侮辱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安想得通,不代表别人就想得通,比如,她的未婚夫康羽。
次日一早,沈安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之际,就被丫头急急敲门喊醒,道是康家老爷带着康家公子来了。
沈安能察觉出来,在原主的情感中,对这位未婚夫并无多大好感,只不过因了知根知底父亲乐意,且康羽此人长相周正,对她也算不错,并无其他男人那般流连烟花之地的习性,她也没有极力反对。
康羽是康绍的儿子,而康绍是沈裕两年前外出经商之时所认得一位好友,为人儒雅好客,两人一见如故,为了方便往来,康家还特意在长河镇上置办了家业,举家迁徙在此处。
康羽这孩子沈裕也是见过,模样周正,举手投足之间彬彬有礼,极像他的父亲,沈裕甚是满意,就与康绍两家一拍即合,定下了两个孩子的亲事。
现在沈安出了这等事,康家无论如何都会过来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沈安刚起床洗漱完,又有下人来催说康家父子在大厅已经等候多时了,沈安这才起身过去。
总以为康家会气势汹汹地来兴师问罪,没想到自家老爹和康绍聊得如火如荼,康绍的年纪看起来比沈裕小上几岁,脸皮白净,看上去却是风度翩翩,满腹诗书的温润模样。
康绍身旁站着一位身罩青衫的少年,浓眉大眼,身材挺拔,面容平淡如常,看不出任何喜怒之色,沈安第一直觉便是,这人是个心机boy。
康绍率先发现了沈安,忙起身热络道:“小安来了,快快快,快坐,阿羽,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把小安迎进来。”
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流言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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