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污染体消失在黑暗中后没多久,月台下面亮起电筒的灯光,两个人影从月台下翻了上来。
一个从背上摘下一把霰弹枪,另一个从腰间抽出一支手枪。他们蹑手蹑脚走过来后,电筒的光先是打在地上的尸体上。
看着尸体头部的一滩血,端着霰弹枪的人看着尸体无声地叹了口气。
拿着手枪的汤姆先将地上的手枪收起来,再捡起张诩掉落的半自动步枪看了看,走过来把枪递过去小声说道:“迈克,这枪不是咱们的。”
接过枪,迈克也看了看,没在上面看到任何的标识,又拉了一下枪栓没拉动,加了些力气再拉,哗啦一声,竟将枪栓给扯了下来。
这枪本来就是老古董了,好像还从未保养过,看上面的划痕,说不定还被当成棍子用过,被他这么一用力,直接就散架了。
但也让他看清了弹仓里面,那里空空如也没有子弹,遂指着尸体的脑袋也压着声音道:“嗯,杰米就是被这把破枪打死的,枪虽破,但枪手的枪法很好。”
汤姆撇了撇嘴,叹了口气道:“谁让杰米这家伙仗着身手好枪法准,总喜欢单独行动呢。身手再好,也比不上一个好搭档啊。”
迈克一边赞同地点了点头,一边用电筒四下照了照,轻拍汤姆的手臂指了指地面,在电筒的灯光下,满是尘土的地面有一条明显的痕迹,一直延续到了杂物间。
汤姆点点头表示明白,与迈克一同靠在杂物间门户两侧,迈克将手握在门把手上,轻轻扭动……门上锁了,没打开。
这时门内有细微的鼾声传出,声音极小,如果不是此时静谧无声,俩人精神又高度集中,是很难听到的。
迈克看向汤姆,眼中带着怒意与询问,汤姆也正看过来,同样一脸的迷惑与气愤。
这是什么时代?末世。
这是什么地方?有着满怀恶意的幸存者组织与见人就吃的污染体的地铁站。
人才被你杀掉,污染体还刚刚串过门子,才被我们引走不久。
你就敢大大咧咧地睡觉?还打呼?
小小的一道门锁就让你安枕无忧了?
瞧不起谁呢?!
你以为我们没有钥匙吗?
这个肯定没有,迈克与汤姆又不认识旧世纪的地铁站保洁,他们还不到三十岁,都是在大浩劫后出生的。
开一道门而已,用得着钥匙吗?真当我们手里的家伙事儿是摆设?
还真是摆设,暴力开门肯定会惊动离开不久的污染体。
真以为在末世苟活了这么久的我们没有开锁技能?
他们的组织中大多数人都会这个技能,但很巧也很不巧的是,迈克与汤姆都是属于不会的那一小蕞里的。
迈克和汤姆俩人都不会用别针之类开锁的技能,也没有废掉一把弹簧刀就能开锁的绝活儿,幸好他们不会这个绝活儿,不然会有人用高尔夫球杆把他们的头敲碎的。
结果苟活多年手持霰弹枪与手枪的两人,竟然被一把破门锁给挡住,不能为今天在地铁站口值勤的同伴报仇。
能不能为同伴报仇不重要,关键是趁着对方熟睡将其干掉,有补给可拿啊!
对方还用鼾声来嘲笑他们,真是不可饶恕啊。
就在他们在这儿义愤填膺的功夫,上面的地铁站口传来一阵大响,两人面色立时一变,听出这是堵在地铁站口的障碍物被暴力拆解了。
什么人这么莽,不怕引来污染体吗?还是说就是污染体干的!
“撤。”迈克没有丝毫犹豫,仗义的招呼了一声拔腿就跑。
汤姆也没工夫生气了,紧随其后溜得飞快。
这俩人才跃下站台不久,就有两个污染体当先跑了下来,一个壮硕,一个枯瘦,还有一个头部被靛蓝色的雾气完全笼罩的污染体稍稍落后,正是张诩在上面见到的那三个被污染的前拾荒者。
都是污染体,它们却与先前的两个污染体有着区别,能直立行走,不见了喇叭状的耳朵,多出了一个满是密密麻麻微小肉瘤的鼻子。
它们用那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见了立马呕吐的鼻子嗅了嗅,就齐齐扑向地上被张诩一枪毙命的尸体,张开满是犬齿的大嘴开始啃食。
没有门齿、臼齿的它们先是把咬住的部分撕扯下来,直接囫囵吞入,吃得是鲜血淋漓。
门内的张诩却是睡得香甜,安详的鼾声与门外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血肉声、下咽声,合奏出了一支末世镇魂曲。
……
睁开眼睛,四下漆黑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张诩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胳膊腿的疼痛与全身的酸痒都消失了。
抱着安安静静趴在胸口的妹妹直起身来,试着动了动自己的两条腿与右臂,发现在他睡梦中,断骨处已经痊愈如初。
仔细摸了摸,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要是在正骨前昏睡过去的话,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已经长好的两条腿再掰断一次了。
先转了转耳环,再捂着手电筒的头部轻轻打开开关,透过有限的光亮看到妹妹仍然昏睡不醒,通红的小脸蛋说明高烧依旧未退。
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抱着妹妹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心喂着。小女孩虽在昏睡中,却是把整瓶水喝得干干净净、涓滴不剩。
喂妹妹喝完水,用罩衣将妹妹嘴边的水渍擦拭干净,抬手转了转耳环,开始琢磨那突如其来的睡意。
他心中早有猜测,很大的可能应该与这次遭遇诡兽有关。
这是张诩人生中第二次接触到诡兽的污染。
体内被封印着的,一直沉寂不知何时爆发的“诅咒”,似乎由于受到诡兽的刺激而被唤醒,变得活跃起来,手臂与双腿的伤势就是证明。
养母去世,养父离开,自己设下的封印能否压制住诅咒,压制不住的话,妹妹怎么办?
妹妹年纪尚幼,现在还高烧不退,又忽然想到,没有自我意识的诡兽一反常态,锲而不舍地追赶他们,莫非与妹妹这次发烧有关?
这回运气不错,躲入了地下,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还有这突如其来的睡意,要是在遇敌时发生,可就有死无生了。
张诩还不知道若不是各种机缘巧合,恐怕早就在睡梦中被人给弄死了。
探手入怀掏出一把粗劣的黑色反曲刀来,摸着刀身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又表情古怪地收回了怀中。
这把黑刀别看外形粗糙,却与张诩自身有着复杂的关联。是养父母亲手用念力打造的,是曾经尝试对付体内诅咒的办法之一,只不过后来失败了。
但在遭遇诡兽后,诅咒的突然活跃,让情况发生了改变,自储物间醒过来不久,张诩就察觉到了,只还有几处关键张诩还没彻底弄明白,但这黑刀却也不能再像以前,当成一件普通武器那样随意使用了。
没有立刻动身,张诩闭目做起每天的功课——发动念力强化己身,加固封印。
随着张诩的念头一起,那万蚁噬身般的酸痒又一次涌了上来,好在与上次不同,是他每日所习惯的强度,不算难熬。
一个小时过去,张诩睁开双眼,全身如水洗一般。
被汗水浸透的衣物贴在身上,十分地难受,不过张诩此时顾不上这个,先是从背包里又拿出食物与水大口吃了起来,又一动不动瘫坐在那里浅睡了差不多3、4个小时,才站起身来。
张诩念头一起,体表与衣物上的汗渍、污秽流水般淌下,落在地面上。
这才抱起一旁还在沉睡的妹妹,重新将妹妹背在背上,小女孩没有任何苏醒的意思,却很自然地伸出两条肉肉的小胳膊揽住了哥哥的脖子。
小女娃无意识的习惯动作令张诩重新振作起精神,十年前遇到诡兽的那一刻他本就该死了,还在体内留下了可能永远都摆脱不了的诅咒,能活到现在已是侥天之幸。
只要没死,就要努力活下去。
真要是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和走运,像那些污染体,想死都得找“人”帮忙,哦,它们就没有“死”这个想法。
只是深感对不住养父母,没能照顾妹妹长大成人,也失去了找到幼年失散的母亲,与其再见的机会。
张诩重重呼出胸腔中的浊气,不再多想,刚目露坚毅,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将背包挎在身前,戴上兜帽,打开电筒别在胸前,又转了转耳环,开门走了出去。
才一出门,一个黑影就带着股腥风扑面袭来。
张诩身体的反应比想法还快,一脚就蹬了出去。
“蓬!”
堪比战神文盲老父亲的一脚,把黑影踹得飞起,嵌在了还贴着破旧广告的支撑柱上。
借着电筒的灯光,能够看到一个赤衤果着大半个身子的人形生物,白色的皮肤上有大块大块的淡粉色。
脸上既没有鼻子也没有耳朵,黑黑的眸子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又是一个污染体!还是个可以视物的种类!
一脚踹飞污染体,马上紧追过来的张诩注意到它的头部有一处凸起,像是卡着颗子弹,眉头微皱,莫非是先前那个被自己一枪崩了的那个?
他既然被污染了……难道我睡着后有诡兽来过?不对,且不说那么大一只诡兽,根本钻不进来,诡兽是不可能离开地表进入地下的。
那他是怎么被污染的呢?
与病毒不同,诡兽的污染属于意识上的污染,导致的身体发生异变,是不具有传染性的。
只有诡兽能将人变成污染体,被污染体咬过的人是不会变成污染体的,只会被吃得干干净净。
而这个倒霉蛋死后被那三个污染体啃食了大部分身体,却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变成了污染体。被污染后啃食掉的血肉又重新长了出来,只是时间不长,还能从肤色上看出不同来。
死去之人如果头部完整也会被诡兽污染,而污染体只要脑部没被破坏,还与身体连着,其他部位就能无限重生。
张诩想着事儿,动作却不受影响。
还没等这个生前名字叫做杰米的污染体从柱子上滑下来,张诩已经跃起一脚蹬碎了它的脑袋,在墙上留下一朵淡雅的脑花。
无头的尸体滑下后抽动了几下不再动了。
只有枭首或破坏了脑部,污染体才算被彻底杀死。
当初那一枪虽然精准地命中头部,但那支步枪太过老旧,保养也不好,已没什么威力了。
射出的子弹被头骨卡住,破坏得不够彻底,让它有了死第二次的机会。
也许人根本就没死,只是头部受到子弹的撞击昏过去了,迈克和汤姆看到头部的那摊血后也没有仔细查看,所以更可能是在昏迷中被污染体咬死的。
试着往上走了走,刚嗅到一丝香气就马上退了回来。只能另辟他路了,张诩准备在下面走上一段距离再试着出去。
茫茫黑暗之中,只有电筒的微弱灯光相伴。前方又有熟悉的石砾磨搓声传来,可这次张诩面色平静,踏步而行。
“嗒嗒嗒嗒”
污染体指甲点在地面的声音又密又脆,也暴露了它的方位。
两头不时摆头听音的污染体根本没有察觉到,张诩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它们的身后。
张诩感到有些困倦,好在只是有些困意,不似上次那样完全抵抗不了的睡意般强烈。
摇了摇头,转了转耳环,还是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两个污染体立刻有所察觉,可还未及回头细听,
“锵!”
一声刀斫坚石之音在死寂的地下炸响,爆裂的火花随刀溅射,昏暗的地下霎时亮如白昼。
手中多了一把漆黑反曲刀的张诩上前一步,两脚把骨碌碌滚动的两个脑袋踩成露陷的饼饼。
曾经让他只能狼狈藏匿的两只污染体,现在竟杀得如此简单利索!
不过张诩还是有感觉到,与刚被污染的那个家伙不同,这两个污染体的皮肤异常坚韧,黑刀斫在它们的脖子上,就似砍在铁块上一般。
张诩收刀后对着一处黑暗招了招手。
过了一会儿,从一片黑暗中亮起微弱的白光,两个人压着电筒的光,抖抖嗦嗦地走了出来,正是迈克和汤姆。
刚才黑刀与污染体碰撞出的火花暴露了隐藏在黑暗中的俩人。
俩人也算是这一片的地头蛇了,他们深知这两只污染体的厉害,要想杀掉这样的污染体,首先要弄些土制地雷、钉雷什么的设下陷阱,等污染体被炸后再一堆人集火个几分钟,运气好的话死几个人,运气不好的话,全灭也是有可能的。
实在是这俩污染体的皮太硬了,从那迸溅的火花就知道,小口径的手枪子弹可能都打不透。
不过这都只是理论上可行而已,根本不可能实现,他们组织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的弹药。
好在污染体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不是瞎子就是聋子,就他俩所知,皮硬到这种程度的污染体在他们地盘也就这么两个。
地下又多污秽,几乎没有那种既瞎且聋但鼻子灵敏的污染体,加上他们的头儿实力不俗,才让他们这个小组织苟活至今。
而现在俩人看到了什么,在他们眼中如恶魔一样的存在,竟然被干脆利落地一刀枭首。
还是两只,名副其实的一刀俩断!对二人的冲击可想而知。
迈克和汤姆根本就没看清楚张诩什么时候出的刀,见到黑刀的时候,污染体的脑袋已经在地上打滚了,这人是撒旦降世还是天使转生?!
在这座文字都是字母的城市,在这些大多穿着格子衬衫、牛仔、工装裤的黄发蓝眼看来,如此污秽的环境中,张诩身披一尘不染的罩衣,面容隐藏在兜帽里,真的很像一些画册上关于神魔使者降临人间的描述。
看着张诩来的方向,俩人对视一眼,不禁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说这就是那个门后打鼾的人?
回想不久前他俩还想要做掉其人,抢其补给……哥俩中只要有一个会开锁的,也许现在脑袋也被踩碎了吧。
以前没发觉,现在才知道不会开锁还有这等好处。
怪不得能在屋子里睡得那么香,实力允许啊。
锁门不是因为防范,是心怀慈悲想要放他们一条生路啊。
张诩根本不知道与这俩人曾经有过一次一门之隔的接触,更不晓得这俩货心里那么多戏,只是问着,
“前面的出口在哪,有多远?嗯……,你们必须得知道,生死攸关。”张诩的声线低沉且富有磁性,慵懒而华丽。完全不像青少年应有的声音。
“?”
“¥%&*※?”虽然觉得张诩声音十分的动听,但迈克与汤姆还是一脸懵逼。
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语言不通,没法交流,张诩的警告没起到任何作用。
张诩瞥了这俩黄发蓝眼的家伙一眼,感觉好麻烦,果然在废土遇到人还是直接杀了省事。
能不能得到补给不说,主要是不用费心思说话。他现在感觉精神有些不济,话说多了都觉得心浮气躁。
能在末世活到这个岁数,迈克和汤姆人肯定没少杀,可谓经验丰富,都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杀意。
汤姆打了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慢慢掏出一张折好的纸递了过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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