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喝问,“你俩要打便打,来来回回弄这么多虚招做什么,空耗体力!”
我心说得亏他俩留手啊,要不然小文远儿你这会儿早就肠子犊子流一地了。没想到宋宪笑说,“不是不想打,是将军你武艺太好,咱们实在沾不着光。”
久未发话的魏续也说,“平日里也只有和主簿对练的时候才会这样,换了别的将军,早就摆平了。”
张辽哼一声,催马又战。我在一旁看得出神,就见这一来一往间,张辽挺枪以一打二,还打的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对面又是什么吊人矛又是什么钩肠枪,这几把名字听起来就能吓死人,而张辽竟能跟他们打的平分秋色。
又来回过了几合,张辽不想再被耗下去,看来还有心等下跟他们主子过招,于是不再拨马回走,而是迎着他俩并马双打,一时间左支右挡,钩镰枪如风云际变,倒是打的宋宪魏续有些慌忙起来。
郝萌说,“张辽这是拼了啊!”
我心下一动,“不行!我得去帮他!”
他们几个吓一跳,郝萌拉住我,“你疯啦?就你这点本事,别说跟人单挑了,人家就连骑马过来冲你一下你都受不住!”
“那也不能眼巴巴的看着张辽给他们俩人合围欺负死啊!”
王世豪大头一扭,“我有一计。”
我们就直钩看他,他又把头别过去,留下一个刀劈斧刻的后脑勺。
“我们先去前面埋伏,等一下他们的主簿来了观看打斗时,趁其不备把他擒了。”
王世豪闭目称赞自己道,“此战一举可定!”
吴延基问,“哥哥,万一那主簿武功更高呢?”
“不会!主簿是干什么的?那可是刺史老爷的大秘书,大文官!统领一府上下事务的,哪里有功夫练武啊!”
大家点点头,吴延基又问,“可是万一那主簿身边也有高手保护咋办?”
范疆辉好容易反击一次,“你傻逼啊?不是说了埋伏起来,要是主簿身边人少才动手,人多我们就退回来啊!”
我按住他俩不让再吵,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起码比冲上去让马撞死强。于是我们偷偷绕到林子里,在道旁灌木里趴下藏好。这一下三马飞驰而过的石头星子土坷垃可是毫不留情的往大家伙儿身上砸,给各位老铁砸的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不多久山下小道上有人声传来,转而十几个人慢慢悠悠寻着打声走了出来。为首一人长得他妈的高耸入云,这样趴着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就见穿着一身宽袍大袖,和身边几个仆从打扮的官人说说笑笑,想来必是那主簿无疑。
范疆辉说,“咋办,这主簿跟竹竿子似的,看起来不好惹啊!”
吴延基憋不住低声骂,“你看你那怂包样儿!那一介书生有啥好怕的,你没看后面跟着那几个杂役都是带刀的吗?”
郝萌也说,“这人怎么这么高啊我操!我在并州咋就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可惜了,要是弃文习武绝对是员猛将!”
王世豪问,“细细长长,如何猛法儿?”
郝萌不屑,“江湖郎中,”一句懂个狗屁没好意思说出来,“就这身高,他在马上拿把刀都比你抱着杆枪砍得远!”
大头不悦,把头埋进了土里。
我问,“几时动手?”
范疆辉恨不得高喊,“再等等,再等等!”
吴延基骂,“你等你妈!”
我看向郝萌,郝萌凑过来说,“再稍等一等,看后面还有没有增员的。按说剿匪的不该只有这么几个人才对,而且还是个文官带队,不可能打并州出来就一路摆平的。”
我心想也对,之前张辽那魂不附体的狗样子,口口声声喊什么姓吕的姓女的,想来后面还有高人相伴,不知是在山下没吃饱饭还是咋的,这会儿还没上来。
这时就听那个高个儿主簿喝一声彩,“张大将军,打的不错啊!”
张辽挥枪迫开宋魏二人,催马便向这主簿奔喝,“你也来了!?”
主簿笑吟吟道,“正在捉你。”
宋魏二人没想到张辽会突然舍了他俩直奔他们老大,吓得也拍马紧追而来,口中不停叫着,“张辽别跑!”
主簿冲宋魏二人摆摆手,又对身后几人吩咐一声,那些人便知趣散开,免得被飞马撞死。宋宪魏续见状勒住了马,不住的绕圈观望。
吴延基问,“哥哥,上不上我们?”
我想着既然张辽来了应该用不到我们了,毕竟张辽武艺胜我多倍,想来一招就可制敌。不过就怕他杀红了眼,冲过来给这竹竿主簿一枪捅死,我们接下来就还得再跟拼了命的宋魏二人继续打。
就这一转念的功夫张辽已到了近前,钩镰枪打着旋儿破空而出,郝萌叫道,“完了,这家伙死定了。”
郝萌说的完了自然是杀了人家主将接着要跟人家兵丁继续拼命,那一瞬间我也有这想法,甚至还萌生了怎么这两天麻烦事这么球多的想法,再细想下去恨不得解甲归田告老还乡了。
就在张辽即将一枪插死主簿的时候,那主簿还是不躲不闪,面带笑意的问他,“这回还跑不?”
张辽怒喝,“姓吕的——”
这一枪下来,主簿左手袖袍一卷,便将枪头带偏了方向,方才那雷霆万钧的一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而剩下一只手竟然硬生生抵住马首,自己也被推着往后滑了十数步,而后往下一扯,笑说,“下马!”
张辽就像个初学骑马的黄口小儿一样,被自家大人温温柔柔的从马上抱了下来,只不过落地的方式粗鲁了些,摔得张辽枪丢一旁,人仰马翻。
张辽恼羞成怒,跳起来去寻钩镰铁枪,主簿脚下一点,把那枪挑起来踢还给张辽。
“这儿呢。”
张辽接过枪,呜呜呀呀气得说不出话,把铁枪舞成一团,奔着主簿便打。那主簿徒手斗钩镰不敢硬接,多以身法闪躲为主,时不时在张辽肩头手腕落下几掌,一触即走那种,让张辽抓不着也打不到,枪法是越来越乱,几乎毫无章法。
主簿说一声,“走。”也不见他用了什么手法,便将张辽手里的钩镰枪夺在了自己手里,顺势一带一推,张辽又重重的摔在身后。
我们几个看得屎都吓出来了。别说在张辽那发了狂的枪围里闲庭信步的游走,就单单他刚才独手阻马这种本事我们就吓破了胆。
范疆辉瞪着眼急道,“我说等等吧、等等吧?要不然这会儿咱们早死了屁的了!”
这回吴延基不起哄了,只是一个劲的“我操”“我操”。
主簿问,“服了不?”
我听这话耳熟,张辽勃然道,“你服你妈!”
这话我听得更是耳熟。
主簿就笑,“那好,再来。”
说着又把枪丢还给张辽,张辽接过插在地上不用,抽出腰间长剑上去又斗。
郝萌说,“这铁枪是马战兵器,地上对战确实不方便。如今张辽换了兵刃,想来这主簿再厉害也……”
郝萌张大了嘴,就见主簿空手跟张辽一把宝剑打得轻松写意,若不是张辽呼喝喊打杀气腾腾的,这哪里有一点像是搏命的样子,分明是师徒两个研习剑法路数,落剑之处像是背的滚瓜烂熟,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郝萌说,“这也太牛逼了吧……”
张辽一剑刺出,被主簿贴身迎上,肩一靠手一举,像搬凳子似的那么随意,就把张辽连人带剑举过头顶扔了出去。
张辽气得哇哇乱叫,宋宪离远了喊,“张将军!还是降了吧!我们主簿还没动真格的呢!”
张辽指着主簿的鼻子骂,“姓吕的!你少看不起人!”
“我哪里看不起你了?”
“你为何不用兵器?”
我心想人家空手就把你打成这样了,要是再拿把顺手的兵器,你今天是想原地埋在这儿咋地?
主簿歉然道,“不好意思,我那兵器太沉,出门轻骑赶路,就没带它。”
张辽喝道,“你拿剑来!”
主簿摇摇头,“那玩意儿太轻,使不习惯,怕下手没了轻重再伤了你。”
这种话换了别人说,都以为是这人疯了,要不是亲眼见了这主簿的功夫,这话就算别人给我讲故事我也不信。
张辽此时也没了别的话语,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气得浑身发抖,止不住地说“你你你”。
主簿拍拍身上灰尘,又拍拍手心尘垢,“你要是没打够,跟我回并州,我每天陪你打一个时辰,你看如何?”
张辽把剑一扔,“要杀就杀!别来那套!”
主簿过去把剑拾起来,正色道,“咱们并州讨逆,从不见血!你去别州看看,颍川曹操,破敌斩首数万,苍亭黄埔嵩,斩首七千,宛城朱儁斩首数万,安喜刘备,斩首数千——这些个被杀的,哪个不是庸庸碌碌的百姓,躲避战乱也好一时糊涂也好,不都是寻常庄户人家。如今被各地诸侯军阀杀来邀功,各个封地赏银,我们并州不这样做,难道错了吗?”
这种话我是第一次听到,想来张辽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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