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设计合作的事情，倪佳人没有问起，他也没有主动提起。
设计稿已进入后期筛选，倪佳人一心投入其中，也没有再管那些反常。
下班后，倪佳人照例来到公司门口，司机已等候在门侧。
前几天，他会先开车到浮石等傅司臣，再开车回家，今日，倪佳人却发现，司机直接往城郊别墅的路开了去。
“今天……不用去接傅司臣吗？”倪佳人问。
“倪小姐，傅先生说，他今晚不回来了，近期我也被安排了其他的事情，恐怕明天开始，不能再来接送您了。”
倪佳人没有起疑，只是有些失落。
几天时间，她似乎习惯了每日和傅司臣一起来往，一起吃饭的日子。忽然说，他不回来，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她勉强地笑了笑说，“没关系，最近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司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再回话。
倪佳人不曾想，傅司臣所说的当晚不回家，竟是一连一个星期，她都不曾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没有回家，没有电话，甚至佣人也不曾传过一句话。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倪佳人从公司众多设计中选定了方案，她要亲自到浮石去争取这一次合作。
许久不曾见到傅司臣，她有一些期许，希望可以在浮石见到他，不过，仅是一个服装设计，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出马呢？
到浮石的招标会现场才发现，偌大的会议室，只有她和设计师两个人。
而且，接待她的，是傅司臣的助理，何轩。
偌大的浮石集团，一个简单的服装设计方案，还用不着总裁亲自出马吧？
“何助理，这是……怎么回事？”
何轩恭恭敬敬地颔首，“倪小姐，我们总裁马上就到。”
“恩，好，谢谢。”
她不是问的这个啊……
可也只能说声谢谢。
话音刚落，傅司臣推门而进，倪佳人和设计师同时站直了身子。
“傅总……”
“恩，坐吧。”
傅司臣闻声，视线直往倪佳人而来，带着几分柔意，语调虽不见多大起伏，却也比往日低了许多。
偌大的会议室，空荡荡的，只有他们四个人。
他不算炽热的视线，让倪佳人觉得心慌，她犹豫地问，“傅总，请问……这怎么回事？不是……竞标吗？怎么只有我们几个人？”
傅司臣淡然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嘴角微微浮动，“只有你一个人的竞标，不好吗？”
倪佳人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砰砰砰”三声强烈的心跳。
“你的意思是……”
原本，就不存在竞标？
“说是竞标，实则只给你一家公司发了请帖，所以，这个项目，非你莫属，如何？”
略带期许的眼神，似乎是在等待夸奖。
倪佳人咬紧了下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切都太反常了，这不是真正的傅司臣，她该怎么回答？
她该怎么办……
设计师听了两人的对话，一时猜不透两人的关系，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倪佳人只好硬着头皮说，“傅总，我们是收了请帖，真心实意寻求合作的。”
“难道浮石不是？”
傅司臣一句反问，倪佳人无言以对。
他突然抬手，对助理挥了挥，助理转眼便领着设计师走出了会议室。
“佳人，这个项目，就是为了给你而设计的，不是想救倪氏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与其找那些不成大器的公司，累得死去活来，不如跟浮石合作，你说呢？”
倪佳人有些心动。
尽管不知道傅司臣有什么目的，她也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倪氏摇摇欲坠，只要和浮石合作，将力挽狂澜，公司所有人也能松一口气了。
即便傅司臣有目的，倪氏这样的小公司，他也无利可图，而且，这是双方的合作，倪氏若是出事了，浮石也会受到影响。以傅司臣对浮石的重视程度，他不会拿浮石来开玩笑。
为了保险，她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傅司臣坚毅的眉峰微挑，仿佛对她问出这样的问题很不解。
他突然伸手，将倪佳人拉下，她一下子坐到了傅司臣的腿上。
倪佳人惊诧，两手局促地推着他的肩膀，想站起来，却被他死死地禁锢，“别动！你说，我这是为什么？”
他倏尔压低了声音，低沉的声音更显得磁性而……魅惑人心。
倪佳人不敢再动，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害怕他会生气，甚至担心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傅司臣……”
“恩？”
倪佳人轻声询问，“你不用看我们公司的设计图吗？或许，不一定能达到你们公司的需求。”
“不用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倪佳人倏地抬眸，诧异地看向他。
他这句话，太过宠溺。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放佛时光回到了七年前，他总是会无条件地答应她所有无理的要求。
甚至，她小霸王似的欺负别人，结果自己恶人先告状，就算知道真相，他还是会站在她这边，替她报仇。
傅司臣的眸光迎着她的试探，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肯定地回应。
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眼神，倪佳人却觉得，她没有读懂。
表面上的东西太表面，深沉的东西太深沉。
他似乎有更深的东西，都藏在了眼眸的深处，但藏着的是什么，倪佳人想，大概是那颗被她伤得残破了的心吧。
“那个……”倪佳人突然推开他站起来，“既然这样，我们……什么时候能签合同？”
倪氏需要这个合作，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她都要闯一闯。
“现在就可以。”
傅司臣打了一个响指，助理何轩立即拿着一份文件进来，里面是早已拟好的合同，递过合同的同时，何轩递给了她一支笔。
“签了，这个项目就是你的。设计全程由你把握，浮石集团只会给出最后的建议，不参与更多的设计，我们只要你保证在截稿日期能拿到满意的设计稿。”
倪佳人扫过合同，是市面上常用的合同，没什么不同。上面的标价，对浮石而言，和市场价相同，但对于倪氏来说已经是偏高的价位了。
她没再多问，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傅司臣随即也抽搐了钢笔，签下了名字。
一式两份的合同，倪佳人拿了自己的那一份，捏在手里，“谢谢。那……我先走了。”
“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
“不，不用。”
倪佳人拒绝得很急切，有些害怕他真的会送，“我们公司有车来。”
说罢，她微微颔首，低着头，几乎是逃一般地钻出了会议室。
傅司臣对她越是体贴，她越是不安，这种突如其来的美好，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
她又该如何呢？
倪氏与浮石集团达成合作的消息，瞬间在倪氏内部炸开了锅，士气大增，外界也传出了消息。
对浮石集团选择一家不大的设计公司合作，业内人士很震惊，外界倒是纷纷表示，倪氏新上任的年轻女总裁或许真的有两把刷子，不过，对她的质疑声也不少。
毕竟，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女总裁，长得又清纯可人，竟然一来就得到那么大的合同，难免有人揣测，倪佳人是否用了某种不正当的手段。
公司也有这样的声音，倪佳人听了也当没听，反正，她得到合同的方式，原本就不算得多正当。
若不是傅司臣给她开后门，她也拿不到合同。
倪氏出了第一批服装设计的初稿，倪佳人亲自带着所有手稿到倪氏，找了服装部的负责人。
负责人正在仔细地看手稿，和设计师聊着设计稿的问题。
倪佳人却一直在想傅司臣。
自上次在浮石见过之后，他又有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是……去出差了，还是……
若是以前，她会觉得很正常，但如今，他每晚都会回城郊别墅，突然不回来，她总会担心。
心中有一万个疑问，折磨得她无法安心地聆听。
“那个……”终究，还是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倪总，有事吗？”负责人问。
“你们傅总，最近，是出差了吗？”
“没有啊。”负责人说，面上还有些疑惑，“最近公司没有什么外地的项目吧，一般到这个月份，公司出差的人都很少的，傅总也是每天按时上下班的。”
“是嘛……”
倪佳人笑容有些僵硬，既是如此，他为什么又不回去了呢？
是她……哪里又惹到他了吗？
“倪总，找傅总有事？”
倪佳人赶紧否认，“没，没有。你们继续聊吧，我去给你们接点儿水。”
她拿着水杯到旁边的茶水间，给三人的杯子都加满了水，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却撞到了傅司臣的助理……何轩。
“倪小姐。”
“何助理。”
“傅总，请您上去。”何轩很客气。
傅司臣要见她？
倪佳人片刻有些慌乱，手足无措，“我、我先把杯子给她们……”
何轩一个眼色，服装部的助理立即上前接过了杯子。
“我来吧。”
“谢谢……”
“倪小姐，请吧。”
倪佳人一路跟着何轩到了浮石大厦的顶层。
傅司臣的办公室在最左侧，古代向来以左为尊，这样的安排似乎已经肯定了他的地位。
何轩敲了敲门，“傅总，倪小姐到了。”
“进。”声音冷淡而平静。
何轩打开了门，让出一个位置，倪佳人走进去。
她从没来过傅司臣的办公室，一星期未见，她甚至有些紧张，不知道见面该说什么好，也很难猜到他找自己上来有什么事。
傅司臣安静地埋着头批阅文件，认真的神态，似乎并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倪佳人站了一会儿，还不见他抬头，便率先开了口，“傅……”
“听说，你很想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傅司臣打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然而，他的开场白，让倪佳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局促地交握双手，不安地摩挲着。
想，或是不想。
到底哪个，才是能让他高兴的答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