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峰和倪佳人,相依为命,彼此都是生命中最后一个亲人。
当初,倪佳人父母双亡,只留下他照顾这个侄女,倪父留下了一个偌大的倪氏集团,可倪峰不是经商的料,却为了倪佳人,苦苦守了这份家业十年之久。
而他自己,一直未曾娶妻。
他总是害怕,若是自己娶妻生子,很难做到不偏不倚,偏向谁都是对另一个人的不公平……
而尚小的倪佳人,已经经历了如此惨痛的命运,他决不允许她再受半点儿委屈。
自己因为劳碌,才得了胃癌,他万不想,一生疼爱的侄女,也步了他的后尘。
“那就好,那就好……”
一时激动,用了些力气。
倪峰有些累了,在医生的帮助下,缓缓靠回病床,语气也舒缓许多。
苏泽修微微浮动的眉头,冷淡的眸子,扫过她心虚的双眸,似乎是在探究,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倪佳人紧抿着唇,躲避他的眼神。
那抹红晕,如果说是害羞,还不如说是因为着急。有一种被抓包的尴尬和无奈。
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傅司臣不可能会爱她,更不可能会碰她。他们之间的婚姻,只是她一个人在坚持的笑话罢了。
是傅司臣折磨她的工具。
幸好,苏泽修平淡如水的眸子,亦没有嘲讽。
照顾倪峰吃完早饭,又聊了两句,倪峰便打发了她回去上班。
出了房门,没想到,原本随检查完的医生离开的苏泽修还在,静静地靠在门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泽修哥,怎么还没走?”
冷唇轻启,“等你。”
倪佳人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果然,听见他质问的话,“佳人,昨天出了什么事。”
平淡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是不解,是疑惑。
可昨晚的事情,她要如何在他面前启齿?
“真的没什么,泽修哥,你别想多了。”
苏泽修皱起眉头,语气终显焦虑,“佳人,如果你不说,你叔叔就无法继续接受治疗了。”
“什么意思?”倪佳人猛地抬头。
什么叫无法继续治疗了?
为什么?
“问你自己。”
他的回答,让倪佳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倏尔想到,早上傅司臣说过的话……
倪佳人,从你想爬上我的床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考虑清楚后果!
“是因为小四吗?”倪佳人轻轻问出口。
苏泽修没有回答,可他淡雅的眸子,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是啊,除了傅司臣,还有谁有能力左右苏泽修呢。两人一个是商界的帝王,御下无数,一个是声名显赫的院长,掌万人生死。
似乎毫不相通的领域,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倪佳人脚底升腾起一股冷意。
所以,这就是后果?
“我会尽力帮助伯父,但是小四那边会不断施压……”他的欲言又止,倪佳人已然读懂,果然,耳畔传来他的劝慰声,“佳人,有的感情,抓不住,就放了吧。”
何必苦苦抓着一个不爱你的人不放呢。
那个人是小四,而这个人……是佳人啊。都是他最亲最近的人,却因为一个外人闹到如此地步,真是糊涂。
倪佳人眼眶倏尔湿润,她的心,揪着疼。
放了?
说得容易。
她何尝不想放了,可一个从小就住进她心里藏到大的人,你让她如何就像扬了抓不住的沙一样,轻易就放了。
何况,这段婚姻,不是她说结束就结束了。
那个人,要留她在这场坟墓里……痛不欲生。
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泽修哥,我的心,我的人,早已经由不得我了。”
她抬起的眸子,那种忧伤和无奈,深深地击中了苏泽修心底的柔软。
这是他们曾经一同疼爱的人,那时候的她,如何烂漫,如何天真,可如今,又是如何地令人心疼。
“我只能尽力。”
“泽修哥,让你为难了……”
没有过多的客气,她知道,苏泽修不会喜欢。
“去上班吧,别太累。”
“恩。”
倪佳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倪氏的,一路上都在想傅司臣所谓的报复,还有他们曾经的美好。
曾经的她,也曾和苏泽修一样,叫他小四的。
曾经的他们,也如她和苏泽修一样,相互关心,甚至更亲密些,无话不说……
可如今呢?
山雨欲来……
“倪总!倪总!”
秘书喘着粗气,狂跑过来,眼底尽是慌乱,“出事了!”
“怎么了?”
倪佳人稳住她,秘书才缓了神,“倪总,不好了,庆华地产的老总刚才打电话来说,这次室内设计,不、不能和我们合作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庆总说……”秘书有些为难,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这次与庆华地产的合作,倪氏投入了最大的物力和财力,几乎是倪氏的半壁江山了。倪氏原本便一直处于下降期,此次与庆华地产的合作,至关重要。
倪佳人一个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秘书低下了头颅,有些焦虑,“庆总说,有人让他告诉您,您自己应该清楚……”
她自己清楚?
傅司臣。
脑海中倏尔闪过这三个字,他似乎要将自己造成一个梦魇,死死地缠绕着她,如何也无法逃开。
是他做的吧?
又是所谓的,爬上他床的代价。
“嗯,我知道了。”她尽量表现得淡然。
倪峰住院了,倪佳人就成了整个倪氏的主心骨,若是她都无法稳定心神,公司不也跟着乱套了吗?
“倪总,那……我们该怎么办?”
“没事,你约一下庆总,将就他的时间安排行程。”
“是。”
既然是傅司臣的意思,这一面,见了估计也没用,但她总要试一试。
秘书和庆华地产的庆总约了下午两点,在豪轩酒店。
倪佳人在公司开完会已经是一点半,豪轩酒店离倪氏有大概十分钟的车程,她一路小跑到公司外,却发现道路上早已是拥挤难行的车流。
秘书急慌了神,“倪总,这……怎么办啊?公司的车堵在车库,出不来了……”
倪佳人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又转眼看了一下一眼便能看到眼底的豪轩酒店大楼,收好了文件。
“没事,我跑过去,应该能赶到。”
“可倪总……”
这赶过去,就算跑,可也得近半小时。
她话还没说完,倪佳人早已踩着高跟鞋,一路狂奔,丝毫不顾脚底鞋跟与地碰撞,震得脚后更发麻。
小腹隐隐发痛,只好用文件包捂住,继续往前冲。
终于在最后一分钟,她到了包厢外。
她迅速地擦了擦汗,理了理自己的着装,小腹还在发疼,抬手摸了摸,只希望身体争气点儿,别给她搞砸了。
挺直了身板,嘴角弯起了浅意的弧度,这才推门而进,“庆总。”
“佳人啊,快坐!”
庆总见状,立即起身,即便比倪佳人大了一轮,却和倪峰互敬有加,平日里对倪佳人也很亲近,都是直呼其名,而此时又因为突然毁约,十分抱歉。
“实在不好意思,百忙之中还让您抽出空来。”
“没有,这件事,原是我们理亏在先。”
“庆总,我知道原因,所以,也不想为难你,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庆总长叹一声,道,“佳人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如果我没心,我也不会腾出时间来见你……”
倪佳人抿唇,如此说来,便是没望了。
“只是,你知道,那个人……我得罪不起啊!”
他是不知道,倪氏为何突然得罪了浮石集团,倪氏已经不是原来的倪氏了,现在的两个集团相比,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知道。”倪佳人轻声回应,满是无奈。
傅司臣,是C市商界绝对的霸主,又有谁真正得罪得起呢?
小腹传来宛若撕裂般地痛,额头上细细碎碎的汗水,在瞬间跳了出来,她咬着唇,一手捂着小腹,想将痛感压回去。
“庆总若是想帮倪氏,大可以出手相助,不必为难!”
恍然间,一个冷漠至极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狂傲,从她的后方响起。
背脊汗毛都竖了起来,可变化更大的,是那颗如死水一般的心,猛然加速跳动,快到她无法控制。
庆总像是受了刺激,一个激灵,吓得腿都发了软,颤颤巍巍地扶着椅子才站起来,“傅、傅总……”
傅司臣倚靠在门前,与他并肩而行的,还有苏泽修。
“庆总情意深重,大可以赌上庆华,帮倪氏一把。”一声嗤笑,无尽的嘲讽。
庆总脸上立即出现了为难的表情。
他可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养活,断不可能为了一时的义气而置全家人的生活于不顾。
倪佳人蹙起眉头,细汗顺着眉心留下,“傅司臣,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不要扯到与此不相关的人……
“骨气?”傅司臣冷笑。
那如冰针一般的语气,像是刺进了她的小腹,右侧绞着疼,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微微弓起的身子,眸子却坚定地望着他。
傅司臣微怔,却见她的眸光似乎逐渐在涣散。
眸子半眯了眯,再次冷声,“别装了!你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吗?呵!恨不得所有成为你障碍的人都消失才对吧?为了自己的喜好,就将别人的生命当作儿戏吗?”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垂在身侧的拳头倏地握紧。
小腹一针,心尖一刀。
她知道,傅司臣说的是五年前的那件事。
她想解释,可每一个解释,都那么苍白,他根本不会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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