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未愈,路南屏感觉甚是疲倦。况且又与他聊了这许久,愈发的困乏起来,不禁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了。
萧子怿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褪去外衣,自然地躺到了床榻上。
孰料,刚一沾床板,便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子缩了缩,眸底不由得一暗,冷道:“不用怕,朕对你不感兴趣。”
“你——”原本还怕过了病气给他的路南屏一时气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没有看头吗?真是好笑!
见她闹脾气的样子,心情莫名地又好了起来。萧子怿不再说话,只是轻拥着路南屏,将她的脑袋靠向他的胸膛。
一室安静,漫长的夜晚似乎变得也不那么冗长了。
生病几天,路南屏一直窝在房间里,也没虚弱到腿脚不方便的地步,但长谣硬是要将她在房里休养,不许她出门。
“长谣,我要出去!”
闷了好几天了路南屏终于受不了了,郁闷地喊道。要是再这么待下去,自己恐怕就要长蘑菇了!
“娘娘,您的病还没好呢!”
长谣摇摇头,认真地说道。
“你这丫头,到底谁才是主子?现在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要出去去去病气,你不准再拦着我!”
无奈,路南屏只好搬出了自己的身份,压着长谣答应她。
毕竟是丫鬟,长谣又考虑到自家小姐的身体确实休养得差不多,才认命地听主子的命令:“好吧。”
简单地梳妆打扮过后,二人便朝御花园而去。
途经一条幽静的小径,路南屏隐约听到两个宫女低声在说些什么。
“听说再过一阵子,东陵国就要派使臣来咱们这儿了呢。”
“是啊是啊,不止是这样,我还听说皇上要让柔妃娘娘坐在皇后的位置呢!”
“真的?!那柔妃娘娘以后肯定是皇后了……”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路南屏不由得在心中默念道,她并不是故意偷听的。
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她若无其事地继续闲逛着。走到小路尽头时,便看到一株极为漂亮的花。
日长而暖,风弄轻柔,春和景明,娇花滴露。
不由心生好奇,路南屏不由得走近了些,以便观察那花。样子看起来与牡丹有些相似,但花色却是七彩的,在阳光下十分耀眼而惹人注目。
“长谣,那是什么花?真好看。”路南屏觉得很新鲜,一边细细打量着花,一边轻声问道。
“回娘娘,此花唤作七彩琉璃,是极为罕见的花种,估计呀,全天下都不会超过五株。而且据说此花十年一开,可是皇上极为爱护的呢。”长谣耐心解释道。
路南屏正要说话,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名太监尖锐的声音:“柔妃娘娘驾到——”
路南屏回头看了看,只见栗晚柔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发间斜斜地插着一根宝蓝吐翠孔雀吊钗,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宫女太监。
还真招摇!
怎么她到哪里都能遇见这个女人!这般想着,路南屏不由得撇了撇嘴,上前欠了欠身,说道:“参见姐姐。”
“妹妹快快请起。”栗晚柔温柔地说道,“妹妹也来赏花?”
“是啊,这几日闷在房间里,人都有些呆了,便想着出来走走,碰巧看到了这十年绽放一次的七彩琉璃,姐姐也是来看花的?”路南屏不咸不淡地说道。
“早就听闻这七彩琉璃美丽异常,如今听说这花开了,自然要来看看。”
说着,栗晚柔伸出手捏住七彩琉璃的花枝,轻一折,便将开得正盛的七彩琉璃给摘了下来。
周围的宫人都被栗晚柔的举动给吓着了,脸上皆是惊恐。
记得上一次七彩琉璃开放的时候,一个宫女不小心把它给弄折了,便被诛了九族,死无全尸。现在栗晚柔就这样把它给摘了,凭皇上对她的喜爱,死的恐怕不是她,而是他们这些个太监宫女啊……
旋即,栗晚柔把花放到了路南屏手里,柔柔的说道:“本宫见妹妹对这花喜爱得紧,这七彩琉璃啊,就给妹妹了。”
路南屏蹙起黛眉,还未反应过来,七彩琉璃已经到了她的手中。这栗晚柔什么时候打的什么主意?
“路南锦!”
这时,身后竟突然传来了萧子怿的怒喝声,“你好大的胆子!竟把镇国之花给摘了下来!”
“奴婢(奴才)参见皇上。”周围的宫人纷纷跪地请安。
没有理会那些宫人,萧子怿疾步走到她面前,眼中盛满愤怒之色,冷声道:“路南锦,是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竟敢私自把镇国之花给摘了下来?!”
镇国之花?
路南屏有些呆愣地看了看手中的花,又看了看栗晚柔,心中渐渐了然。
旋即,她跪在地上,缓缓说道:“臣妾自知犯了大错,还请皇上责罚。”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不禁冷笑。
栗晚柔,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周围除了她与长谣,都是她栗晚柔的人,怎么说,还不是她们随口就来的。真相如何?谁又能证实呢!
萧子怿望着她,不由得冷笑了声,“责罚?恐怕朕的责罚,你担待不起!”
他顿了顿,又道,“来人!朕宣布,锦妃路南锦毁坏镇国之花,罪无可赦,从即日起打入天牢,择日处斩!”
话音刚落,只见栗晚柔跪在了路南屏的旁边,为她求情道:“柔儿请皇上开恩!锦妹妹只是初到宫闱,不懂规矩,才会摘了这花,但柔儿相信,她这也只是无心之举,求皇上免除其死罪。”
栗晚柔说得声泪俱下,若不是方才她亲手将花放到了路南屏手中,恐怕此刻的路南屏都会觉得他是真心地在帮助自己。
萧子怿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量什么。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御花园,此刻竟安静得不像话。
良久后,他终于缓缓开口:“免除锦妃的死罪,改为软禁两个月,罚俸半年,降为昭仪。倘若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定不轻饶!”
说完,他便面色沉重地拂袖而去。
萧子怿走后,栗晚柔也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了路南屏一眼,不甘心地走开。心中恼悔地想:若是知道陛下会因为自己的求情,这般轻松放过路南屏,她说什么也不会开口。
等他们走远了,路南屏才缓缓站了起来,来自膝盖的疼痛令她几乎都站不直。
在原地挣扎了许久后,她最终还是在长谣的竭力搀扶下,才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锦南宫。
回到锦南宫之后,长谣小心翼翼地将路南屏扶到床上,让她靠着床柱。
紧接着,嘴皮子便动了起来:“娘娘,那个柔妃实在是太过分了!差一点儿,长谣就见不到娘娘您了!还有皇上,凭什么就认为这花是娘娘摘的呢?!娘娘您也不为自己解释解释!”
“凭什么?呵!就凭他是当今圣上,就凭他喜欢栗晚柔,既然他从一开始就认定是我干的了,那我即便解释再多他也听不进去,那我为什么还要去自讨没趣?这皇宫,可不是解释了就能活下去的地方。”
虽是对长谣说的,但同时也是在说给自己听。这皇宫,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话到末,路南屏不由得苦笑了下,心中的凉意经久不散。
听了自家主子的话,长谣不知该如何回应,好半晌才说了一句:“奴婢记住了。”
说完,她便退了下去准备洗漱的东西,独留路南屏一个人在室内。
路南屏望着床顶,心里有些庆幸,又有些担忧,庆幸的是自己还能活着,担忧的则是若是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软禁两个月啊?”路南屏不由得喃喃道,“也挺好。又可以好久不用看见他了。”
思及此,路南屏心中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或许是太累的缘故,只出去了一个时辰不到,路南屏便感觉到了浓浓的倦意,小心地将麻木的腿挪到床上。未等到长谣进来侍候,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同时,在殿外,一只信鸽正扑腾着翅膀朝宫外飞去……
被软禁的两个月对于路南屏来说却是自由的,干得最多的事情便是睡觉,连日来的疲劳总算是得到了舒缓。
这日,晨露初醒,日上花梢,莺穿柳带,香浅风细。路南屏正躺在院中的贵妃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一个毽子竟从宫墙外飞了进来,落在地上。
路南屏新生疑惑,便起身上前一探究竟,对地上的毽子感到有些惊奇,不由得喃喃道:“这皇宫里怎么还有毽子?”
她将毽子捡了起来,正想试试自己的身手,却看到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朝自己跑来。
“参见……姐姐……”说话的人还微微喘着气。
“这是你的?”路南屏拿高毽子晃了晃。
女子一身鹅黄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面若桃李色,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肤白犹胜雪,小心翼翼地道:“嗯,是的,是我一不小心把它给踢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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