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迎接使节而举办宴席的碧落宫更是灯火通明,宫娥太监忙碌穿走于各个处所,掌灯的、手提串铃的,好不热闹。
缓步迈进碧落宫,宴会尚未开始,只看到一群进进出出忙碌的宫人。路南屏没敢打扰他们工作,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这碧落宫。
月华如水,和煦风布暖,赤金猊鼎,画栋雕梁。雕梁由绿水晶镶嵌,正上方是金光耀眼的龙椅,金翟鸟嵌于扶手处,熠熠生辉。
紫檀木桌椅摆在下方,许多王公贵胄已然就坐于席。
在桌椅中间,是一个半米高的方形舞台。其他的倒还不足为奇,只是这舞台,电视里演的古装剧似乎都没见过呀,这洛西王朝的人倒还挺聪明的。
路南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忽然,路南屏看到了她久未谋面的“父亲”正朝着自己走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长谣,只见她连忙上前,欠了欠身,恭敬地道:“奴婢参见丞相大人。”
没有理会长谣,路言霖开口道:“锦昭仪不介意老臣叨扰片刻吧?”
平淡的一句话,却带着路南屏看不透的东西。
她连忙站起身,故作热情地道:“父亲这说的是哪里话,快快坐下吧……”
路言霖却摆了摆手,叹了叹道:“昭仪在宫中过得可好?”
路南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口气亦冷淡了许多,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抿了一口,才缓缓道:“女儿现在已身处宫中,父亲现在还问好与不好做什么?说得再多也是无益。”
既然当初已经狠心让她代替路南锦进宫,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地来关心她?想着,路南屏不由得在心底冷笑。
“那既然如此,老臣便直说了。还请昭仪再听老臣一句话,你现在是路南锦,并非路南屏,不要因为你的一个字连累了我们全族的性命。”路言霖的话说得极轻,却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只有他、路南屏与长谣听得见。
果然还是为了自己吗?路南屏勾唇,笑得讽刺,旋即,又恢复常态,淡淡道:“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屏……锦儿,是爹对不起你。但这一切,只委屈你了。”
路言霖说得很含糊,听得路南屏亦有些糊涂。总算这无情之人似乎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切亦并非他所愿。从旁观的角度或许能理解,但身为当事人,她无法苟同他的行为。
半晌,路南屏也只轻轻点头,似乎是听进去了路言霖的话。
待路言霖离开之后,路南屏暗自揣摩着他话中的意思。他说,这都是他对不起她,可是语气却那般恶劣。呵,要不是他让她当路南锦的替身,她至于在这受罪么!
琢磨了半天路言霖的语焉不详,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路南屏只得选择放弃,懒懒地背靠在椅背上休息。
刚刚还算有点精神的她,此刻望着周围的一切,只觉得身心俱疲,在这宫中要想生存,还真累。
眯着眼稍微休息了会儿,刚睁开双眸,路南屏便听见了平生最讨厌的一句话。
“皇上驾到——”
蹙了蹙眉,她缓缓站起身,与周围的人一同跪下,行了个大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再起来时,萧子怿已经与那些东陵国的使节在主座上坐了下来。
只见萧子怿身着一袭暗黑纹龙袍,嘴角泛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正与邻国使节交谈着什么。
路南屏瞧了瞧四周,心里觉得奇怪,萧子怿怎么没把栗晚柔给带来,反倒是叫自己来了?
帝王心,真是不可测。
宴会已然开席许久,台上的舞姬绰约多姿,纤柔腻舞。路南屏却没什么心思,她现在只觉得很是烦闷,空气中都是酒与胭脂混合的气味,闻着难受得紧。
看着故作恭敬的邻国使节,急于献媚的妃子美人,以及想要升官却又处处小心的大臣们,令路南屏觉得这里愈发的乏味无趣。
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路南屏向长谣打了个招呼,便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
注意到路南屏小心翼翼的背影,萧子怿不由得拧起眉,这里就那么让她待不下去吗?而后,他又勾了勾唇,原来她讨厌这样的场合,那么日后,倒是可以让她多来几次。呵,那个人的女儿,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走出碧落宫,路南屏第一次发现,原来空气是这么好闻的!
廊前凝月,影渐长,风飘袂。
路南屏趁着偷跑来的空当,在园中散步。
小径旁姹紫嫣红,芬芳四溢,香瓣舞纷飞。
但在看过七彩琉璃之后,路南屏便觉得什么花都不好看了。虽然这样想着,但是看着大片的花丛,她的心情也不自觉地好了几分。
路过一座假山之时,依稀可以看到假山上似乎有什么人,路南屏看不真切,也不想去深究。
孰料,假山上的人似乎也发现了她,竟在下一秒,从假山上跳了下来——
“屏儿。”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一瞬间,路南屏明白了这个人是谁。
无奈地叹了口气,路南屏走上前,欠了欠身子,淡然开口:“参见王爷。不过,王爷似乎认错了人。”
“认错”二字还被她特意强调。
萧子恒很快便反应过来,不由得苦笑着道:“是本王认错了人,还请昭仪见谅。昭仪与她……长得太像了。”他的语气中,难掩心痛与落寞。
“是吗?那日后,王爷可要认清了人,莫再弄混淆了。既然没事,臣妾便先告退了。”
说着,路南屏朝他欠了欠身子,转身便向碧落宫走去。
再回到碧落宫时,宴会已临近尾声,路南屏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本想着可以早早回宫休息,孰料,主座上的萧子怿却突然发难——
“朕约莫记得,锦昭仪的舞跳得甚是好看,不如,让锦昭仪来给各位献上一段?”
千篇一律的歌舞早已看腻,萧子怿突然提议,令东陵国的使节段颖倒也突然起了兴致,道:“素闻洛西王朝才子佳人辈出,下臣今日倒也想开开眼界。”
“不知锦昭仪意下如何?”萧子怿将目光转向路南屏,唇边噙着一丝笑意,却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闻言,路南屏陡然愣住,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把她当舞姬吗?有多少君主会在满是外男的宫廷宴会上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更不提还有外朝使臣了。
不愿又如何,抗旨不尊吗?
她不能,路南屏站起身,暗自幽幽一叹,幸好她习舞多年,不然这一下就要露馅了。
“既然如此,臣妾便献丑了。”
路南屏悠悠歩向舞台正中央,凝了凝神,向演奏的宫人打了个招呼,这才开始。
琴音乍起,玉手顿张,水袖张扬,轻逸飘尘,随风飞舞。
巧足点地,翻身跃起,于空中翻旋,后稳稳落地。双腿轻弹而起,连贯有序,身轻如燕,风姿绰约,飘仙逸尘。
裙袂随舞姿旋转展开,裙边上的绣花仿佛亦变得灵动起来,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花香。淡紫色的小巧宫鞋轻点在地,所及之处,似有紫花绽放。
琴音天籁,舞姿绝美,配合得天衣无缝,令人不由陶醉于其中,满目皆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在花丛间翩舞,斑斓的蝴蝶环绕着为其伴舞。
若说栗晚柔的舞姿犹如妖艳的牡丹,那路南屏的舞姿便好似淡雅的鸢尾。
她的舞是融合了几种舞种,古典中又带着妩媚,却不同于一般的胭脂俗粉,而透着一股清丽。
她的表演硬生生将栗晚柔号称天下第一的舞姿压了下去,众宾皆感惊艳。
东陵国的使节段颖对路南屏的表现颇为惊喜,见锦昭仪的表情大抵是被皇帝突然发难,不过竟还有这般舞姿,真是令人讶异。
思及此,段颖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高深莫测。
原本以为会被她直言拒绝的萧子怿亦是吃了一惊。
留意到使节的神色,他不由地升腾起一股不满的情绪。他一边打量着路南屏,一边低声嘱咐着身边的太监。
舞毕,路南屏朝着众人盈盈一拜,便快步走下台,回到原来的位置。
还没等她喘口气,长谣便一脸兴奋地凑上前,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娘娘,皇上刚刚派人来传话,说一会儿宫宴结束之后,要你去侍寝!”
闻言,路南屏心下陡然一惊,黛眉不自觉地蹙起,愤愤地望向萧子怿,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底布满了嘲弄的意味。
路南屏原本因为舞动一曲,稍微好些了的心情,突然又变得十分糟糕。
宫宴结束,萧子怿还在与使节商谈着什么。
路南屏却先被太监带到了侍寝的宫殿,沐浴、更衣,再接着便是漫长的等待。
坐在了床沿边,做好心理建树的路南屏瘪着嘴,倍感无聊。
想聊天,长谣却早就被那个带她来的太监给打发回去了,说是什么宫里的规矩。再瞅了瞅四周,竟然半个人影都无。
(小说未完,请翻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