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父母离婚后,这么长一段时间里,第一次又聚在一起。也许他们自己也想不到,是因为儿子的事情,让他们又连在了一起。
后面还跟着爸妈公司里的一部分高管人员,其中也包括李墨白最好的朋友,蓝山。
没错,他肯定是李墨白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去通知他的父母了。
他们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很严肃,甚至很沉痛。可是,只有李墨白的父母眼里,饱含着泪花。看到他们二老的神情,李墨白心里止不住的难过,想到他自己以前种种的任性,此刻才感觉到自己深深的不孝。
人,总是在最无助,最软弱的时候,才会想到自己年迈的父母,反之就不知道自己在社会上,有多大能耐,甚至反感父母的唠叨跟约束,觉得他们跟不上形势。总是把自己最好的脾气给了外人,把最坏的行为,给了家人,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活动。
此刻李墨白情不自禁的飘过去,想抱抱他们,他已经好久没有拥抱过他们了,可他的‘身体’,却意料之中的穿过了他们。李墨白伤心的看着他们急匆匆前进的背影,第一次为抱不到他们而如此伤心。
更伤心的是,他虽然此刻感觉十分伤心,却表达不出来。
他居然流不下一滴眼泪,他忽然意识到,原来灵魂,是没有眼泪可流的。
珂珂听到走廊动静,抬头看到李墨白父母来后,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轻轻站了起来。
对着李墨白的父母,微微一鞠躬,轻轻的叫了一声:“叔叔,阿姨。”
李墨白的父亲,朝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而李墨白的母亲,却只是铁青着脸,看着手术室门口,没有一句话说。她甚至都没有正眼瞧她一眼。
从她此刻阴沉的表情,谁都可以看出,她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
手术室的红灯,依旧亮着,李墨白父母领着一帮人,都杵在走廊上,静静的站着,眼睛焦急的盯着手术室的门。
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长廊里的空气,异常的沉闷。
周围安静的只听到众人的呼吸声。
李墨白也只好傻傻的看着众人,傻傻的飘在那里。
此时大家都站着,可他自己却飘在当空中,情景有些诡异。
“吱”的一声门响,终于打破了这个亢长而压抑的氛围,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我儿子,他怎么样了?您,您一定不能让他死啊,花多少钱,我们也治啊,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医生啊,呜呜------。”
当医生走出来的那一霎间,李墨白母亲那张铁青着的脸,终于崩溃了。医生出来的时候,李墨白母亲率先冲了过去,她不管不顾的,抓着医生的小臂,痛哭流涕询问自己儿子的情况。她半跪在地上,悲伤到忘乎所以。
此刻的她,在不是商界里素有“铁娘子”之称的她了,她此刻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悲伤母亲。
现在谁看到她,都会觉得她是那么的可怜,和无助。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上任何一个当母亲的人,都接受不了的事情。
“敏芝,不要这个样子,听听医生怎么说,起来,快起来,你不要这个样子。”
李墨白父亲,此时语气悲伤的把他母亲扶了起来,公司里的两个人,也赶紧过来帮着搀扶。
此刻,医生用略显低沉的语调,冷静的话语,对李墨白父亲说:“尊夫人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我们也正在尽最大努力去抢救病人,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您儿子的内脏问题不大,他体型非常健硕,平常应该有健身的习惯。结实的肌肉,有效的保护了内脏,只是双肺跟肝有点渗血。主要问题在于大脑,大脑受到严重的震荡,尤其是丘脑位置,还残留不小的瘀血。我们在想尽办法给他清淤,好的话,他几天后应该就能清醒,不好的话,他恐怕,下半生会成为植物人。当然,在临床医学上,也未必不会创造奇迹-------。”
医生的话未说完,李墨白妈妈怔怔的望着他,突然眼睛上翻,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她根本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如果李墨白现在不是个魂魄,怕他此刻,也会晕过去。
什么?植物人?下半生?怎么可能?我,我还没结婚呢。李墨白此刻连掐医生脖子的心也有了。
他飘在那,痛苦的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不如死了的好。一了百了,还不给人添麻烦。
心想到这里,却见母亲被医生掐住人中,已经缓缓醒转过来。
“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李墨白都没反应过什么事情来,珂珂那白净的脸上,就赫然多了五个红指印。
这记耳光,是李墨白母亲打的,她瞧着珂珂的目光,是如此的怨恨和仇视。
她冲她嘶声喊道:“他死了,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不是很爱他吗?你不是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吗,不是就算乞丐你也会嫁给他,陪着他吗?你怎么不去死啊,呜呜-----。早就说过你会克死他的,你就是不听,你赔我儿子,你赔我,呜呜----。”
她越说越气,话未说完,就又痛哭着想冲上去,继续厮打珂珂。
而珂珂似已经呆了,麻木的站在原地。眼神呆滞,面无表情的任她打骂,身形随着李墨白妈妈的撕扯,前摇后晃,如同狂风暴雨中被摧残的树苗,那么孤单无助,那么毫无生机。
李墨白急着想去阻止,可是,他现在也只是幻影般的一个人物,哪有任何力量,去阻止任何事情?
好在这时,又是李墨白的爸爸,第一个上去拼命拉着他妈妈。他一出手拉,公司其他的高管,才敢附和着上去拉劝。李墨白爸爸虽是个大学教授,不在公司任职,但也是公司的大股东,拥有很重要的话语权。人都有明哲保身的心理,众人都畏惧李墨白妈妈,在公司的权力跟威严,生怕丢了自己的饭碗。
但有了保人就不同了。
拉劝的人多了,李墨白爸爸才腾出空,喘了口气,转头焦急的对蓝山说道:“蓝山,你先把珂珂送回去吧,快带她走。”
“好的叔叔,我知道了。”蓝山看看李墨白父亲,又看看李墨白母亲,点了点头,悲伤且表示理解的说道。
说完,蓝山就拉扯着孙珂珂,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她离开的身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特别被动。
蓝山开着他那辆白色的BM车,飞驰在开往珂珂家的途中。
李墨白就坐在他们的后面,他很不放心珂珂,怕她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及听了母亲的那些激将话,真会做出什么傻事出来。
虽然他知道,珂珂不是那种懦弱的女孩儿,可他还是希望,蓝山可以帮他照看她一下,安慰她一下。
“刚才没有受伤吧?”蓝山开着车,眼睛盯着前方,关切的对她说道。
珂珂此时把头靠着车窗,忧伤的望着窗外,窗外是一片灰色的天空,和一排排往后倒退的树木,她没有说话。
车子缓缓停在了孙珂珂家的楼下,她才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对蓝山淡然笑了笑,说道:“谢谢!”然后开门下车,开始慢慢往楼上走。
而蓝山也紧跟着下了车。
蓝山对着她的背影说道:“我送你上楼。”
珂珂回头说:“不用了。”
蓝山又说:“我想陪陪你。”
珂珂依然客气的说:“不用了。”
蓝山把手臂撑在车门上,朝她苦笑说:“至少,你可以请我喝杯水吧,因为我真的口渴了。”
蓝山长的不算帅,但性格开朗,由于是李墨白发小,所以公司职位不低,是总裁助理。他笑容好似永远那么灿烂,脾气又温和,是公司里女员工着迷的对象。
珂珂用手挽了下耳边的长发,停住脚步,有些为难。说实话,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一个人呆会儿,但想了想还是说:“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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