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6点,星河仍在天空闪耀,下铺的室友却一脚踢在了我的床板上,老旧的高低床随之发出‘嘎吱、嘎吱’的‘奸笑’,我被这响动从梦中拉回,再也没了睡意。
宿舍的房子有些老旧,岁月在给这老屋留下奇怪的痕迹,无人打理的天花板显现出奇怪的花纹。我望着着天花板上那如同人脸的痕迹,又一次想起了那天的安轶,以及章涵那张笑得变形的脸。
那夜之后,我逃离了北市回到我的故乡竹城。
当我回到父母家中时,迎接我的却是一张稚嫩的小脸,她是我的妹妹,我的父母响应了国家的号召,这为国为民为自己的行为却让我难以接受。
“爸妈,你们想干嘛啊,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我有些恼怒的质问父母,想要得到合理的解释,但得到的却是爸妈的白眼。
“商量?商量得着吗?”老妈抱着妹妹有些不屑的说到,“你也不想想,你都多久没回家了,你有当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吗?”
而一旁的老爸则捧着手机说道,“是啊,对了,我小孙女呢,怎么没带回来?”说完老爸放下了手机逗起了妹妹。
我不敢将北市的事情告知父母,看着父母与妹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又忽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作为独生子长大的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与这样的妹妹相处,在家里呆了1个月后,我因为受不了父母对于小孙女的追问和妹妹整日的撒娇,我再次选择了逃避,逃离了那个养大我的城市。
艰难的起身,踩着有些摇晃梯子爬下床去又是一阵怪响,可下铺的室友却依旧沉睡。也难怪,为了排个课表,在教务处工作的他昨夜三点才回房睡觉。我不忍再打扰他那少的不能再少的睡眠,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但那破旧的老门却还是不听话的叫唤了两声。
打着哈欠走到客厅,客厅里摆着一张单人床,一张小沙发,一个茶几,以及一台挂在墙上的42寸电视,这不到6平米的空间被挤得满满的。在客厅一角的墙上,贴着一面镜子,林夜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摆弄着他那白色的头发,他是我的另一名室友,一个睡在客厅的男人。
“骆风,你起来了啊,今天又是你的早自习?”林夜在镜子中看到了我的出现,头也不回的打着招呼,说话间还拎起一瓶防晒霜均匀的涂抹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
“嗯!”我揉揉惺忪的睡眼走进厕所,习惯性的按下电灯开关,可厕所里却依旧漆黑一片。
“对了,厕所灯泡又坏了,这个月都坏三次了,我们真的该请师傅来看看是不是电路的问题!。”这时客厅里林夜喊道。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来到马桶边开始了自我的放空,待一切结束后走出厕所。从沙发上拿起衣物用力一甩,将落了一夜的沙尘抖去,然后在梳洗一番后,来到镜子前将自己整理出一副人样儿。
“走了!”这时林夜从厨房走出,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递过一个刚煮好的鸡蛋。
我接过鸡蛋不客气的吃掉,在给小金毛倒好准备好狗粮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宿舍。
清晨,天空中悬浮着一层浓厚的黄色,在这远离水源的沙漠边缘,空气中总是能闻到沙土的味道。
我戴着口罩和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没能将风沙阻隔,它打破了我的防线,细小的沙粒随之钻进我的衣服,在我的皮肤上不断的磨蹭。
“听本地的老师说!”林夜一手抓着我袖子大声的喊道,“这样的天气还会持续好几个月,直到雨季来临才会好些。”
“看得出来,我想等到雨季的时候,这里肯定会下起漫天的泥浆!”我大声的回应着他。
“是啊,到时候才折磨人呢!”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西域边境,一个叫做玛纳镇的小镇,我在离开竹城后,带着小金毛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儿,在镇里唯一的中学中当了一名老师。
相比城市里的学校,玛纳镇中学的校舍显得有些陈旧,两层的小楼里挤着一千名师生。西域的孩子无论男女都热爱运动,只要一下课便会到操场上奔跑追逐,而这运动的代价便是那一身的热汗,近千人的汗水汇集一地,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平日里没人管它,只有等到领导视察或是当重要地节日时,那汗水的酸臭才会被消毒水的气味中和,可是那综合后的气味却也不是那么好闻。
我和林夜走进校舍,对着一楼大厅里那面巨大的礼仪镜整理了一下仪容。
“老骆,你看看我身上还有土吗?”林夜转身抖动着身体向我询问。
“那!”我指了指他的肩膀说道。
林夜是是白化病患者,他毛发无色,皮肤白得发红,沙土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的明显。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他时,一个同来的女生还好奇的询问他是不是欧美人士,这让林夜笑了好几天。而现在那个女孩也成为了他的女朋友,为此他总是打趣的跟我们说,“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有二,一是解决边疆教育问题,二是解决自己个人问题,你们看看现在都解决了吧!”
“老师好!”
身后,几个学生走过,他们微笑着用蹩脚的普通话向我们打招呼。我本想微笑的回应,但身旁的林夜却板起了脸,他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朝着那几个学生走了过去:“你们怎么在这?现在不是早自习的时间吗?”语气严厉,与前一秒那嬉笑着的家伙判若两人。西域的学生身高远超内地,一米七几的林夜站在十五六岁的孩子面前却显得格外的瘦小,加上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让整个场面带上了几分喜剧的味道。
再看那几个学生,只能站在原地讪笑,然后趁林夜一个不留神,转身飞速奔向教室,。
“不要在走廊里奔跑!”而林夜则呐喊着追了上去。
看着林夜跟着学生们跑进教室,我这才注意到时间,急忙朝二楼走去。可当我踏上楼梯时却被撞了个满怀,撞到我的是初三的学生。平日里他便是他班上最跳的仔,逃课的事情屡见不鲜,这次撞到我怀里,正好给我教训人的借口。
“你要去哪?”我厉声质问道。
“老师,爸爸,受伤,医院!”男孩汉语水平不高,只能一字一顿的回答,大致是说他爸爸受伤在医院他要去看看的意思。
“放学再去不行吗?”我问道。
却见那男孩急得直跺脚,他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涌出脑门,他反复的用他那生硬的外语说着,‘爸爸,受伤,医院’,看到他那副模样弄得我也有些着急。
在就这时,我在喧闹的读书声中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那脚步声急切,很快的一个身影出现在楼梯的转角。
“骆老师,他爸爸情况危险,让他去吧!”说话的是古丽娜,一名本地老师,也是男孩的班主任。
“好!”我连忙放行。
那男孩头也不回的朝校舍往外奔去,在他之后我与古丽娜擦身而过,当她经过我身旁时,我似乎听到,古丽娜正用极小的声音抱怨着:“这些人怎么都这么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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