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纳镇只有两条街,其中一条还是贯穿小镇的国道,政府、医院、学校、银行有序的排成一排,立在公路的一旁。
我背着女孩跑出学校,朝着医院大门冲去,医院保安远远的看到我,快速的起身将闸门打开。
小镇的医院有些冷清,即使急诊室也是空落落的。当我背着女孩跑到急诊室时,端坐在办公室里的医生也紧忙迎了上来,在她看清女孩的脸后,竟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又是这女孩?”
医院的长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站在急诊室外焦急的等着,就在这时一只温柔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骆老师,孩子没事吧?”是古丽娜,她是女孩的班主任,此刻的她站在我身后焦急的询问,
古丽娜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语气生硬且奇怪,但相比这边的大多数人而言,她已经很的好了。这个女人五官端正,画着妆容精致,只是那精致的妆容下那浓浓的黑眼圈怎么也盖不住。她昨日还住在由她帮扶的村民家里,早上才回到了镇上。
“没事的,医生说没问题的!”我安慰着将她扶到一旁的长椅坐下,然后找护士要了杯热水递给她。
“谢谢!”古丽娜接过水杯,双眼依旧盯着急诊室。
“我听医生说这边的孩子们都很容易晕倒是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我没话找话的问道。
“长身体的孩子,每天都吃不饱,所以……”忽然,古丽娜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立马沉默了下来。
“吃不饱?但是学生食堂不是……”刚来的时候,我也去过一次学生食堂,食堂的饭食看起来不错,有荤有素,但那味道却是一言难尽。在尝试了一次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去过那食堂,大多数时候我会和大伙一起,在小镇街上寻一小饭店解决温饱。我是不再受那味道侵扰,但这儿的学生们却要日日与那一言难尽的味道相伴。
“是啊,那味道是有些难以下咽。”我不由感叹道。
“不止这样。”古丽娜摇了摇头看向我,“唉……算了跟你说了也没什么用!”古丽娜欲言又止的样子告诉我,她似乎在知道些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我没有继续再问,她也没有继续再说,我俩就这样无言的坐在医院的走廊,直到急诊室的大门打开,女孩在医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我看女孩没事,等会儿我又有课,于是上前寒暄了两句后便准备离开。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古丽娜却凑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了句。
“对不起。”
回学校的路上,我在路边的杂货铺里拿了两瓶格瓦斯,内地来的老板与我热情的打着招呼,“骆老师,今天这么早?”
“是啊!”微笑着回应,然后飞快的离开。
上完课我回到办公室,图玛正坐在她的位置上摆弄着手机,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我悄悄的走到她的身后,窥视着她手机的屏幕。图玛手机里播放着电影,当红的西域女星穿着一身古装让人着迷。
我轻手将格瓦斯放在她的桌角,图玛歪头看向我,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坏人,想用这东西收买我?”然后她拿起格瓦斯递向我,“喏,打开!”
“砰”
激情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图玛夺过我手中的瓶子闻了闻,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给我喝啤酒?”
“那可不是啤酒,它是俄罗斯人的灵魂!”就在这时程宇走了进来,他快速的搭话。
“伏特加?”图玛质疑道。
“喝一口就知道了,没酒精的。”程宇自说自话的走了过来,夺过我手中另一瓶格瓦斯,打开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嗝~”喝完还不忘打出一个长长的嗝。
图玛看着程宇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尝试着喝了一口,甘甜的格瓦斯流入图玛的口中,图玛的双眼放出异样的光芒,“面包?面包的味儿!”她惊讶的尖叫着,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手里的饮料。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响起,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拿着语文书的女孩无力的走了进来。
“嗨!”女孩看着围坐一团的我们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朝着我办公桌走去,一屁股坐在我的椅子上。
“姐姐,你又来跟我抢座?”我半开玩笑的对女孩说道。她叫曹欣,一个来自中原的女孩,穿着白色的上衣伴着蓝色的牛仔裤,是一个质朴的妹子。语文组的她,不知为何总爱跑到理科组的办公室里来寻找清闲。
曹欣趴在桌上,漏出一只眼睛看着我,用慵懒的声音说到,“那女孩怎么样呢?”
“应该,没事吧!”我回答。
“那好,为了庆祝她没事,今天晚上去你们那吃饭吧!”曹欣说完,将漏出的眼睛收了回去。
“好啊!为了庆祝有惊无险,就这么定了!”办公室里内地老师们突然欢腾了起来,自说自话的将买菜的任务分配下去,在一切任务分配完毕后,程宇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到,“大厨,今晚就看你的了!”说完大家便一起笑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图玛有些闷闷不乐,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她不能吃我们所用的食材,以至于我们大多数聚餐她都无法参加。我望了一眼神情落寞的图玛,嘴角上扬到,“等会我去买个新锅,做几个没那肉的菜。”然后拍一拍图玛的肩膀,“你要一起吗?”
“嗯!”图玛看着我飞快的点头,脸上也透出一抹迷人的微笑。这单纯可爱的样子,让我不由想起了那只相处了一月的妹妹。我从家里逃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正处于成长期的她,想必已经长得很高了吧!
我的注意力在图玛身上停留,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趴在我桌上的曹欣身体正在微微的颤抖。
周一是这个小镇的巴扎(当地赶集),小镇的另一条街面上挤满了从各个村落前来赶集的村民,我在图玛的带领下走在集市中,来到一处摆着锅碗瓢盆的摊位,摊主是个与我差不多大的男人,他面带微笑的和我们打着招呼,“老师好!”我习惯性的点头示意。之后那老板同图玛用本地话聊了起来,我不知道图玛与那老板不知交流了些什么,但当那老板用邪魅的眼神看着我微笑时,平时大大捏捏的图玛,竟然不好意思的将脑袋歪向一边。
在买完厨具后,我又在图玛的带领下来到她相熟的肉摊。不得不说的是,在边疆小镇肉食的价格着实便宜,我用着不到老家一半的钱,买下了两倍的羊肉。
走回宿舍的路上,我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制作晚上的佳肴。就在这时,曹欣出现在十字路口,她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小镇的出租车往返于县城,我明白她手中提着的东西一定是猪肉。曹欣见到我两人,飞快的迎了上来,说话间便是要夺过我手中提着的东西。
可是曹欣的这个举动却激怒了我身旁的图玛,只见图玛两步上前拦在了我的身前,对着曹欣大叫道,“你提着那东西,不要碰这些!”说完还将我向后推了推。
我看向曹欣,此刻她紧咬着牙关,眼睛瞪得老大,那狰狞的表情似乎要将图玛撕碎。见此状况我急忙将手中的厨具与食材全部放到右,而后上前用左手准备接过曹欣手里的塑料袋,但一旁的图玛却一把抓过我的左手,然后一脸严肃的对我说:“不要碰那个,不然今天买的东西就白费了!”
曹欣的忍耐好像到了极限,她也顾不得面子,在这十字街口怒吼了起来。
“图玛,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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