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醉雪楼东家乃是恒熙城第一大家司徒世家所经营,权柄通天、贯朽粟陈,据说朝中许多重臣都与司徒世家唇齿相依,正是春秋鼎盛之期。
醉雪楼占了遥锦大街最繁奢华美之处,只见:
楼畔游碧水,门庭满贤君。
漆门映波粼,檐壁绘流云。
轩窗镂禽像,户牖悬彩晕。
玉桌撒珍肴,金屋胭嬿熏。
摆盏执杯,公子王孙嬉笑影。
勾情惹意,嫣形艳声舞春娇。
如痴似幻,笑梦春宵尤叹短。
醉生梦死,雪落霜结心未嗔。
(注:这里寒夜所用的‘贤君’二字非指贤明的君主,而是指封建时代贤明的地方官或贵族。)
醉雪楼今日休业一天,不知被哪个权豪包下了招待贵客。
举步迈进厅门,一楼大厅极为宽敞明亮,桌椅均罗列于一个个隔断内,其中装潢风景各异,或竹桌,摇椅,花木临绕,野趣儿昂然;或琉璃落窗,草垫席地,手旁燃一盏油灯,煮一壶美酒,侧目观湖景,举杯饮欢醉,邀取闲散悠然之意;或镂金长桌,银质器具,灯火如昼,宫装美女穿舞其间,点酒喂菜,嫣声笑语,王侯般享受……
这一楼却只是给那些无甚身份地位的商贾准备的,二楼乃是招待贵族王孙之处,布置与一楼类似,却花样更多,布景更奢华真实。
那三楼却是不待客的,据说建楼一百多年来,只开放过两次,招待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沿梯而上,来到三楼,转过一处浮水长廊,又行得几步,举目望去,一道彩雾缭绕的大门上书‘朝雀宫’三字,推门而入,其间竟是一派仙境。
一汪碧玉湖水广袤深邃,微风拂来,波光粼粼;许多禽鸟临着湖面,或飞舞盘旋,或弄水嬉戏,或引颈长鸣;水葫芦、水葱、浮萍、金鱼藻、芦苇、空心苋、香蒲、荷花……榴红翡绿,满目皆是炫美嫣然。
一座弓月桥从岸边直搭进湖中小岛,远远望去,那小岛之形宛若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皓月当空,煦风霁好,融融月光如轻纱洒落凡尘,小岛上草木茵盛、花香弥漫;红情绿意参落交织;鹤啸蝉鸣、水流潺潺……
水光月色,媚丽无双,香柔的花草地上铺了条极大的皮毛毯子,这毯子是由几百张白虎皮缝制而成,厚软温暖,远看就像一块镶嵌于翡翠之上的白玉。
家主司徒浩然躬身屈膝,面带掐媚的笑道“几位仙长莅临鄙处,真是在下三生修来的福分,几位仙长还请这边上座。”说着摆手一指旁边特制的高台。
这台子通体雪白、晶润剔透,表面莹晕流舞,居然是用极为昂贵的‘北荒玄雪玉’打造而成。
‘北荒玄雪玉’指甲盖大小就值万两足金,这五十余方、一米多高的台子也不知耗费了多少雪玉,价值之高难以估量。
玉台上摆了四个用‘紫韵草’编制而成的蒲团,这‘紫韵草’乃是灵草,修士坐于其上,无论修行或是休息都颇有益处。
这是乐从姗自宗门带的随身家什之一。
四个朴素淡雅的蒲团旁摆着一把赤龙骨雕刻而成的高椅,尤显突兀。
这看来华贵威猛的椅子,原本摆了五把,是司徒浩然拿来巴结朝雀阁几人的,却为谢小天等人所不喜,便都撤了去,唯独爆炎仙子骆雨柔说这椅子看来好玩,坐着也霸气,就留了自用,也不知这女孩儿家的要霸气何用......
司徒世家的家主司徒浩然为了宴请朝雀阁有可能莅临的贵人,早就秘密准备了十数年,今日月朗风轻,便邀请诸人赏月饮酒,多年准备终于有了用处。
“几位仙长莅临,使鄙处顿时蓬荜生辉,在下亦感荣幸之至,今晚略备薄酒给几位仙长接风洗尘,不周之处还望多多海涵,呵呵。”台下白虎皮上一位中年男子着一身绛红色华美袍服,方脸剑眉、鼻挺唇朱,气宇轩昂,与司徒谦颇有几分相似,正是司徒家主司徒浩然。
谢小天悠然位于玉台上首座之位,乳声乳气道“你毕竟也算是我朝雀阁的人,筵席之上无需如此恭敬,大家尽兴而欢就好,太过拘束了反而不美。”
“呵呵,仙长所言极是,我当自罚三杯。”说完毫不犹豫举盏连干三次,干脆豪爽。
谢小天眯缝着双眼,嘴角晕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神情高深莫测,他修为辈分最高,这席间自是以他为大,诸人纷纷向他敬酒,他或淡然一笑,或举杯轻抿就算是还礼,唯独轮到韩夜敬酒时,他居然站起身来一口干下,笑道“哈哈,与韩少侠同饮之酒果然更为香甜,如每次饮酒都能与少侠相伴当是一件美事。”
一闻此言,司徒家家主司徒浩然,长子司徒谦,次子司徒令辉,皆尽哑然,他们万没想到那个叫韩夜的小道士竟被朝雀七真排行第五的嗉觞童子谢小天如此看重,一时间,对他印象大为改观。
今晚韩夜换了件崭新的黛色道袍,梳洗一新,真是唇红齿白、灵眉秀目,好一个俊俏的小道士。
朝雀阁诸人对自己愈发热情的态度,韩夜早就发觉了,思前想后却未猜到缘由,心想反正自己孑然一身,又有甚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了,我自当抓住一切机缘踏入仙途,不然此生哪还有机会再见到仙女姐姐。
韩夜笃定心念,端起那杯价值万贯的‘碧琼’美酒站起身来,向诸位遥遥一敬,朗声道“良宵美酒,能与诸位同饮,韩夜真乃三生有幸,在下无德无能却屡承谢仙长厚爱,今后仙长如有差遣,韩某定当赴汤蹈火,绝不稍辞,以报仙长情谊!”
朝雀阁乃名门正派,讲得是公理正义,行得是豪侠仗义,这谢小天百年前就是你尊我一分我敬你三尺的性子,虽因服了奇药‘返童丹’身体在百年内都为孩童之身,但当年豪爽侠义之心却未稍减;他本就喜那韩夜根骨奇佳,有心拉拢,如今又听得他言中豪情之意与自己甚为相仿,不由对他更是爱惜。
想到此处,心神澎湃,手掌亦拍在那‘祖山龙骨铁’所制的桌面上,喝道“好!韩兄弟果然是豪爽之人!你既以诚待我,我就认了你这个朋友!”
比寻常精铁坚硬强韧了几十倍的‘祖山龙骨铁’在谢小天一掌之下破碎分离,珍馐佳肴撒个满地。
桌面碎裂声颇为刺耳,韩夜凝定心神、宛若不见,起身拱手,飒然道“我有几字献于谢大哥,聊表心愿,望不弃。”
韩夜思量片刻,缓言道“萤火慕皎月,绮晕暖凡荧,星夜邃似海,月萤兆载晟。”吟诵节奏抑扬顿挫,音声如有磁性,诱人聆听,与这莹弥光漫的月色颇得宜章。
韩夜自小孤苦无依,生父生母撒手人间留下年幼的他一人在世间苦苦挣扎,唯有那曾救他性命的‘仙女姐姐’令其怦然心动、生有所寄,但毕竟相逢渺茫,每每想到伊人不免哀喜交并。
韩夜十三年来从未偿过友情滋味,今晚谢小天当众引他为友,不由感恩怀德,便托景寓感,字字由心。
谢小天修炼三甲子,心思颖慧,自然明白他以萤火、皎月分比二人,将感激和对未来的希冀都寄托话中,得此言语,心中对韩夜更添亲近之意。
司徒浩然早命人不着痕迹地撤换了酒席,新换的桌面上依旧布满了美食佳酿。
谢小天笑意更浓,举杯欢然道“此次恒熙之行,得遇韩兄,吾愿足矣。”
韩夜本就灵俊洒脱,此时心境渐渐开拓,自信让他更添秀魅风采,当下举手挚杯,笑道“小弟又何尝不是?”
韩夜与谢小天对视片刻,同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相视而笑,神情意味愈发默契。
二位旁若无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一会儿功夫就勾肩搭背,混于一处,直喝得昏天黑地,你吹我擂,两相欢悦。
如此情景顿成场上焦点,那鸾曦仙子乐从珊今晚换了件月白色的鱼尾饶襟深衣,由上而下绘着无数妖美的桃色‘慕恋花’,下摆紧窄、仿若鱼尾,腰际一根桃色丝带系束着,更显优雅婀娜。
小美女今夜心情极佳,如花娇靥盈盈含笑,似雀屏初绽,纯美不可方物,一双妙目微泛春意,正瞬也不瞬地凝着韩夜,也不知在想什么。
司徒浩然心中暗惊,思忖这韩夜必是有道高人,不然哪能得到谢仙长如此厚爱,今后当礼遇讨好,不可怠慢。
司徒谦、司徒令辉分着蓝、青色礼庆袍服,头戴绢帛冠帽,以隆待客,两兄弟早得父亲嘱咐,席间对朝雀阁众人恭而有礼,谈吐谦虚敬慎,气氛和谐。
司徒谦双手捧杯,谦抑的向诸人逐个敬酒,正敬到爆炎仙子骆雨柔那席“骆仙子从朝雀仙阁至此,舟车劳顿,一路辛苦,还请满饮此杯美酒,当可舒缓心情,稍后自有精彩节目奉于仙子,在下先干为敬,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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