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倾城身姿微顿,袖袍之下,一块碧绿通透的鸳鸯佩拿了出来。脑海中那副久久不能让她挥去的血腥场面又浮现了出来。
堆积如山的尸骨上,那浑身是血穿着盔甲的男子将染血的玉佩交给她,虚弱道,“倾城。帮我把这块玉佩还给她。告诉她,我心有所属,这辈子,是我负了她。让她去另觅所爱。”
悲彻从眼中心尖泛出,几乎要将她溺毙。陌倾城苍凉地闭了一下眼,沉浸片刻,睁开眼睛,将手中玉佩递给她,“把这玉佩还给她,就说不见。”末了,她哑声道,“祖母,我扶你回房去休息。”
听到陌倾城的话,叶怜薇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岁。若善水跟陌宸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本打算此次战事之后,便回来娶她,如今,陌家今时不同往日,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为何说出这番话?
她悲凉地点了点头。闻言,陌倾城不再多待,立即将她扶回了卧房。回到所住别院,那清瘦单薄的白衣女子正站在她房门口等着她。
若善水两双眼睛哭得红肿,她手中拿着那半边鸳鸯佩,失魂落魄地看着她,“为什么?陌宸,为什么要把东西还给我?”
陌倾城微顿,低下头哑声说了句,“抱歉。”
泪水从眼中汹涌而出,“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一句。”若善水脚步虚浮地走了上前,“你说过这辈子绝对不会负我。你可知道,你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我天天想着你,日日盼着你,盼你戎马归来,十里红妆,迎我进门。”
冰凉纤瘦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若善水紧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愿你金戈铁马一生,归来之时,我仍可以伴你白头。”
陌倾城喉咙哽咽,苍凉地闭上眼睛,声音嘶嘶哑哑,“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你不是陌宸。”若善水紧紧地盯着她的耳垂,猛地推开她,失魂落魄地退了两步,凄婉地开口,“陌宸右边耳垂有颗小红痔,而你没有。”
陌倾城身躯微僵,睁开眼,若善水颤抖地伸手指向她,“你是他的双胞胎妹妹倾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冲上来,再度握住她的双臂,撕心裂肺地质问道,“他呢?你哥呢?倾城你哥呢?你站在这里,那躺在棺材里的是谁?”
陌倾城脸上血色逐渐泛起一丝透明的苍白。若善水看着她的脸,得出了一个结论,她近乎失声,“他……他死了……不……不可能的……”
她又推开了她,紧紧握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失魂落魄地往外走,似乎在问她又似乎在喃喃自语,“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待若善水走出段距离,清潭走到陌倾城的身边,“将军,需要拦住她吗?”
“不用。”陌倾城转过身,往屋子里面走,“我哥并没有爱错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她顿住脚步,“后事都准备好了吗?”
清潭恭敬地答道,“已经准备好了,日子定在三天后。”
—
浩瀚白雪停了三天,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
鹅毛大雪顷刻将整个帝都染上了一层白霜。
然而,帝都却在同一天,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死去的陌老将军及妻女在今天出殡。
第二件,原本是陌宸未婚妻的御史大人庶女若善水嫁给了京都第一纨绔。
红白两事同办,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雪花飘荡而下,金玉满堂客栈,二楼靠窗的位置,穿着一袭黑衣的男人看着楼下街道那穿着白色丧服抬着棺柩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皱了皱眉,“主子,你说这若善水怎么想的?这陌宸顶天立地,为人忠肝义胆,还重情谊,可以说是万一挑一的好男儿。虽然家中一时落魄了,但难保不东山再起,她怎么就这么着急地嫁给齐郡王这个纨绔子弟?”
楚珩看着街道上领头的单薄消瘦身影,抬手淡淡地饮了口茶,“什么时候也学会为别人打抱不平了?”
冷言收回视线,望着他缓声道,“陌家世代忠良。家中近十个男丁皆在战场身亡,只留下陌宸这一个独苗。如今家破人亡,被诬赖通敌卖国的冤案未翻不说,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还在这个节骨眼嫁给了别人。我想有血性的人都看不下去。”
楚珩唇几不可觉地弯了一下,他指尖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地看向那穿着白色丧服捧着牌位脸色苍白的羸弱少年,“你既然都说陌宸极重情谊,又为什么不想想,或许是陌宸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拖累若善水,而叫她另嫁他人呢?”
冷言怔了一下,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眼角余光突然瞥向楼下街道上,堵住陌宸众人去路,一抹熟悉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惊呼,“那是不是若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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