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惊雷划破天际,狂风肆意的拍打着单薄的小酒肆,仿佛随时都能将它击垮。
或许是天气不好,酒肆里的客人也极少,早已换上男装的苏辞镜快步走到角落里的位置坐下,这才要了碗暖身的酒。
“老板,再来碗酒。”她的话音才落,另外一桌的客人也叫唤到了。
酒肆老板看了他一眼,干脆劝到:“这位客人,您今天已经喝不少了,要不就算了吧,改日再来?”
“这酒不是给我自己喝的,是给今天要走黄泉路的人喝的,天凉了,喝了酒,暖了身子,才好上路,不是吗?”客人说着,便重重将手中的酒碗放在了桌子上。
听到这话,酒肆老板眼底的流光也微颤了几分,只见他缓缓抱出一大坛酒,又拿来几个碗,将酒倒满:“若是如此,这酒就算我请了吧。
霍将军大恩,我生前不能请他喝一碗,这黄泉路上的酒……”
霍将军?
听到这三个字,苏辞镜就仿佛五雷轰顶,一阵阵眩晕席卷而来,连自己的处境都顾不上,猛的上前就抓住了酒肆老板:“你们说的霍将军,可是霍祁将军?”
“正是。”酒肆老板被苏辞镜吓得一哆嗦,却还是点了点头。
“霍叔......不对,霍将军怎么了?
你们说的黄泉路是什么意思?”苏辞镜追问。
“这……”酒肆老板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苏辞镜,这才接了下去:“皇上说霍将军叛国,要在今日午时处决他和一干相关人等,皇榜都已经贴出来了,这位公子不知道?”
“叛国?”苏辞镜眸中的惊讶转瞬就变成了冰冷的讥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霍祁是她爹的至交好友,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好叔叔。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她非常清楚,她甚至可以用人头担保,他绝对不可能叛国。
如果她没料错的话,所谓叛国,不过是黎皇发现她逃了的泄愤之举而已。
黎皇是要她知道逃跑的下场,是要她为此失去在意的人……
霍叔叔,是因她而死的。
“哎,原以为太后大寿,大赦天下,就算要处决,也该把日子往后挪一挪,没想到……”不等苏辞镜多想,客人叹息的声音便传来了。
“难道朝中就无人反对此事吗?”苏辞镜皱眉。
“皇上说,要用叛国之人的血为太后祝寿,朝廷上下……”客人犹豫了片刻,终是吐出了后半句:“无人敢有异议。”
无人敢有异议……
苏辞镜的心脏就仿佛被一记重拳击中,脑海里快速闪过了刚刚那张苍白又诡谲的脸。
黎皇昏庸残暴,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敢言。
为什么?
不就是害怕黎皇手中的这把刀吗?
曾有朝臣因为一句谏言引黎皇不悦,当天晚上就被血洗了满门。
听说那天晚上的血,一直从大门的门缝里流到了门口的石阶上,猩红满目,骇人无比。
也是从那以后,朝中便再无与黎皇不同的声音了。
不是没有敢冒死直谏的忠臣,而是就算有人愿意豁出性命,也舍不得连累家中老小。
而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因为流琊助纣为虐。
想到这,苏辞镜就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虽说流琊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救了她一命,但他一定会为救她这件事情感到后悔的。
因为,总有一天,她会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倾盆而下,仿佛天子不仁,连天都愤怒了。
“客人,您要去哪里,雨大,您等雨停了再走啊。”见苏辞镜孤身走入狂风暴雨之中,酒肆老板赶紧在身后喊她。
苏辞镜却仿佛充耳不闻,连头都没有回,只是自语般吐出一句:“来不及等雨停了。”
霍叔叔是因为她才被扣上叛国罪名的,她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
而且,午时未到,她还有机会救人。
苏辞镜快步朝城里奔去,任由雨水铺天盖地的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上。
痛吗?
痛!
但她不能停。
因为失去在意之人的感觉,会更痛!
“苏姑娘,不要继续往前走了,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前面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就在苏辞镜大步往前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
苏辞镜脚下的步伐顿了顿,脊背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知道她的身份,又知道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还劝她不要往京城去。
也就是说,这些人身上虽然带着杀气,却不是来杀她,而是来帮她的。
这么矛盾的人,翻遍整个京城,恐怕也只有流琊了。
“你们是流琊派来的?”苏辞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仰头问道。
来人倒也不避讳,直接应下:“没错,正是公子让我等在这里候着姑娘,公子说了,只要姑娘不入城,不插手这件事情,我们今天就当没有见过姑娘。
可如果姑娘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公子说了,你的命是他救下的,与其入城死在其他人手里,还不如他亲自派人了结了你。”
果然是他。
流琊。
如果不是你,黎国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你……
“这个城我今天入定了,你们要是有本事杀我,就尽管来吧。”苏辞镜抽出手中的匕首,冷冷说道。
别说是流琊的手下了,今天就是流琊亲自过来,为了霍叔叔,她也得搏一搏。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话音落,四周的树影就立刻摇晃了起来。
银光在雨幕中闪动,呼啸着便朝苏辞镜袭来。
苏辞镜也不甘示弱,身形快速一闪,就加入了那混乱的银光之中。
刀剑碰撞的声音,暴雨拍打脸颊的声音,鲜血飞溅的声音……
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好似一曲杀戮的奏章。
苏辞镜却一点也听不见,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一台杀人的机器,干净利落,即便身上早已染满了鲜血。
似是被苏辞镜的气势震住,来人竟然一退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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