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从显示器上把A4纸撕下,和纸条捏在一起,随手装进了裤兜里,又拿出手机给谭炭发微信,‘什么情况?昨天不是说了回来就能转正了,怎么要离职?’。
此时的谭炭正拿着毛巾敷她那对肿的跟核桃似的大眼睛,听见手机响,把毛巾从眼睛上移开,又从茶几上摸到手机,查看了信息后,苦笑着回复,‘周哥,很明显,出意外了’。
周扬顾不上回复信息,径直走向了总裁办,敲了敲门,进入后直接问道:“沈总,昨天小谭跟您去盛合签约出什么差错了吗?”。
沈政问:“怎么了?”。
周扬回话:“她今天没来,还拿走了自己的东西,给我留了字条,昨天走之前我跟她说不出意外的话回来就能转正了,结果刚才发信息问她,她说出意外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沈政听完气不打一处来,昨天她拿错了合同,但是及时发现,避免了损失,他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后来她在车上哭,他还劝导了几句,结果这人居然还敢给他撂挑子,昨晚跟他道了个别,还真是道了个别。
沈政难掩怒意,语气不善道:“拿着耀阳的合同去的,你知不知道如果盛合的李总看见了耀阳的合同,意味着什么?”。
周扬当然知道,南山集团的道路运输项目一年前才开始运营,在同行业里只能算是起步阶段,根基不深,不占任何优势,在与其他运输公司相同报价的情况下,盛合选了南山集团,无非是因为南山集团近几年发展迅猛,势头正盛,李总想卖沈政一个面子。
一旦李总看见耀阳集团的合同,即便他知道两家集团是亲家,可是把这个价格差摆到人家面前,就等于是把人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我给你面子,你却让我没了面子,可想而知,不但这个合同签不成,怕是以后李总所在圈子内的许许多多的合作都要黄。
不等周扬回答,沈政用手点了点桌子,又自顾自开口道:“李总无非是想卖我一个面子,可是我的面子值多少钱?两份合同,相同运距,相似路况的前提下,盛合的运输单价比耀阳高了100-150元/吨不等,一个月1000吨的货物量,100-150万的价格差,一年就是一千多万,我沈政有多大的脸,值不值这么多钱?”。
还真是个大意外,周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心里还在替谭炭惋惜着,然后猛然想起,昨天的合同是他拿给谭炭的,为什么会变成耀阳集团的合同?
顾不上沈政是什么态度,匆匆说了句:“抱歉,沈总,我要去确认一件事儿,您稍等我一下”。
说完也没等沈政答应,就离开总裁办,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周扬昨天在谭炭和沈政之前离开公司后就没再回去,这会儿就看见自己的桌子上还静静的放着一个档案袋,周扬将其打开,抽出合同查看,果不其然,盛合两个字分外明显。
周扬问王磊道:“王磊,你什么时候把耀阳集团的合同放我桌上的”。
突然被点名的王磊啊了一声,说道:“昨天早上你来之前放你桌子上的,想等你来跟你说的,后来也没看见你,我想那个合同也不着急,就没特意给你发信息”。
周扬想起昨天给谭炭拿合同的时候,王磊确实不在,不存在主观故意,是他自己因为匆忙,看也没看就随手把档案袋拿给了谭炭,导致了这么大的失误。
周扬又匆匆返回了总裁办,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之后,推门进入,坦白道:“沈总,昨天的合同是我拿给谭炭的,她没跟您解释吗?”。
沈政一怔,刚刚还盘旋在心尖的怒火瞬间散去一大半,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的问道:“你觉得是犯一个错误严重,还是犯了错误之后还要卖友求荣来的严重?她什么都不说我还敬她有担当,她要是真跟我解释,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机会在这替她说话?”。
周扬听出沈政的话外音,谭炭不用走,忙追问道:“沈总,跟盛合的合同……?”。
沈政不等周扬问完,便回道:“签了,谭炭在签约之前及时发现了”。
周扬立刻接话:“那沈总,这件事既然跟谭助理无关,您看她转正的事儿?”。
沈政严厉道:“合同是你拿给她的,不代表她没有问题,还想正常转正?”。
顿了下,继续道:“转正时间推迟一个月,还有你,扣三个月奖金”。
周扬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仿若刚被罚了奖金的人不是他一般,语调轻松的说:“我给小谭打电话,叫她来上班!”。
沈政看着不久前还在试图劝他不要留下谭炭的周扬,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谭炭究竟有什么魔力,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让周扬对她刮目相看,对她的事情尽心尽力。
周扬刚要走出总裁办,沈政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11点之前到算迟到,11点之后算旷工”。
周扬当即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办公室只剩沈政一人,他默默的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正是周扬前两天才递上来的,谭炭的转正申请报告。
沈政看着自己签在上边的名字以及同意转正四个大字,轻笑着摇了摇头,默默的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而谭炭这边,非但不知道因为她的‘识时务’而延后一个月转正,反而还在因为接到了周扬让她去上班的电话通知而感到庆幸。
不愧是她仰望着的高山,在她心里更加的挺拔巍峨了,真好,她又能去见山了!
谭炭在沈政办公室门口,来回踱步,手反复的抬起又落下,有些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最终深吸一口气,才又把手抬起来,刚要落到门上,就听咔的一声,门被沈政从里面打开了。
谭炭一惊,举着的手都忘了放下,就站在原地跟沈政对望。
沈政看着面前眼睛微肿,看上去有些可(傻)怜(了)兮(吧)兮(唧)的谭炭,一时不知道该数落还是该安慰,只好轻咳了一声。
谭炭即刻回神,迅速将手垂下,面上挤出一丝假笑,带着些许讨好的语气,说道:“这么巧啊沈总,您要出去吗?”。
沈政面无表情,语气平淡:“不巧”。
说完指了指他办公室门上方的摄像头,说道:“谭女士,我门口有监控,你在这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站了半天,不会是在等着我出来偷袭我吧?”。
“怎么着,是觉得自己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吃亏了,得过来揍我一顿,解解气再走?。”
谭炭惶恐,都叫她谭女士了,沈总不会是匡她的吧?把她骗过来,再亲自开除她,呜呜呜~!
她刚才站在门口措了半天的辞,就是有些难以启齿,才迟迟没有敲门。
这会儿也顾不上紧张和纠结了,急忙摆手解释:“不是的,沈总,面对您这么好的老板,我怎么可能生出那种大逆不道的心思呢?”。
谭炭越说语气越弱:“我就是想跟您道个歉,在这组织一下语言”。
沈政语调上扬的哦了一声,缓缓道:“展开说说”。
谭炭猝不及防的给沈政鞠了一躬,红唇轻启:“沈总,我工作失误在先,不负责任的逃避在后,您还愿意给我机会,让我继续留在南山,我真的无以为报,从今天开始,只要您不说开除我,我就焊死在南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沈政险些失去表情管理能力,他仿佛看见自己额头前有三根黑线,他属实被眼前的戏精给雷到了……
强制镇定了一下,扔下一句:“进来”,而后率先返回了办公室。
谭炭跟着进屋,关上门,在沈政的示意下坐在了沙发上。
沈政本没有批评谭炭的打算,但是看他这个小助理的样子,如果他不批评教育两句,她好像一时难以释怀。
为了员工的心理健康,沈政不得不把人带进来,多说两句。
“谭助理,你知道在篮球赛场上,一个篮球运动员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能尽可能多的抢到前场篮板吗?”。
谭炭正襟危坐,略微思索后答道:“努力、拼搏”。
沈政摇摇头说:“努力和拼搏只是基本素养,他们会抱着从不相信队友能将球投进篮筐的心态,好让自己时刻绷紧去冲抢篮板球的那根弦,从而拿下更多的前场篮板,给队友制造进攻机会”。
“所以,一个团队,想要配合好,既要彼此信任,也要相互提防,提防队友犯错,提防自己疏忽,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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