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易菲演了多年的戏,没获奖,不代表连基础的演技都没有。她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笑呵呵的拿了裤子过来。
丢给徐崇宁,等他穿好后,她手里拿着一个军绿色的背心,“天不凉,不过穿着罢!吴大婶晾了一套,我想偷东西就偷个全套吧,省的剩下了。”
徐崇宁没有穿过背心,他盯着这奇怪的小衣服,研究了一会儿,最终在徐易菲的示意下,套在身上。
非常合身。
而且他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没见过这种布料,柔软贴身有弹性,没有丝绸的凉、薄,却更透气。
“谢……谢。”
“呵呵!不用客气!”徐易菲笑弯了眼睛。知道对面的人就是徐天,未来的商界巨子、亿万富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她就算冒着被吴大婶骂上三年的风险,也要帮忙啊!
她也不知道徐天,在不是梦的那个世界,在她和徐灿之间做了什么。但总的算起来,应该是好的一面吧?
她半生的起起落落,有很多次跌入谷底,因素不是外人,而在自身,在家庭。贪财抠门的母亲,老实懦弱的父亲,以及不停挖她墙角、给她制造公关危机的妹妹……
娱乐圈本来是鱼龙混杂的,她懵懵懂懂的时期进入,混了二十年也不敢说自己是明白人。好多时候,都是走一步算一步。没遇到什么贵人,也没谁是了得的仇家。
甚至和徐灿的婚姻,也是综合考量再也没有可能有更好的发展,才同意的。
记得那时她的婚讯公布,许多媒体记者是惊掉了一地眼球。
她不是当时主流媒体欣赏的美貌,年纪也不小了。徐家很有名望,有权有钱有势,就算迎娶娱乐圈的女星,也该是一线大红的,或者十分美貌年轻的,再要么,也该是家庭环境优渥,自身才华出色的名媛罢?
她一样不占。
许多媒体公开调侃徐灿的审美。还有说她手段高超,花花公子也敌不过,将一众年轻美眉斗下去了。
也不想想,她真那么有手段,抢剧本、抢角色,怎么会抢不过人?
徐易菲如今思考,觉得徐家愿意接纳她,其中肯定有徐天说了什么。
或许,是为了还“一裤之恩”?
呵呵,一条裤子,他们两个的交集仅止于此了。
徐崇宁穿戴好了,裤子肥大了点,拖在地上。徐易菲笑眯眯的让他卷了裤边。
“摄制组已经走了,他们是坐车过来的。你怎么跟上去啊?我们村里有一辆拖拉机,那东西太笨了,咔咔咔的开了两个小时,才能到镇上呢!”
“我……”
徐崇宁皱眉,不知道摄制组是什么东西。但他是谨慎的人,莫名其妙来到这里,肯定不会露怯引人怀疑。
况且,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缩小了!好像回到十四五岁时候的少年时期,肌肉紧实紧绷,可根骨没有完全长成。
巅峰时期的他,肯定是无所畏惧的,一双拳脚能打遍天下。奈何此处陌生,又不知情由究竟,他当然要处处留神。
“镇上……远?”
徐易菲理所当然,“四十多里地,当然了!”
她小心的窥探了一下徐天的神色,“拖拉机那东西我是偷不到的,偷来没油也开不起来。要不,暂时找个落脚的地方你住着,等摄制组的人回来找你,你再回去?”
“哦……好。”
一动不如一静,徐崇宁正要看看周边环境,知道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
徐易菲把人带到一处空房子,这里的原主家姓沈,老人家年前就跟着儿子媳妇去了镇上做小买卖,一个月回来不了一次。
“炕是冷的,也没柴火。我瞅瞅,厨房有吃的没有?靠,房梁上的咸肉干菜都带走了?”
转了一圈,徐易菲什么都没发现。她摊手,“没吃的!”
徐崇宁面色没有变化。
看的徐易菲心中更是警惕。这么年轻,就能做到“泰山崩而面不改色”?什么心理素质呀!强!
“嗯,要是你等得了,我晚上回家吃过饭,偷偷带点吃的回来。当然,我不能保证哦,也许家里有点什么事情,出不来。”
徐崇宁没有其他表示。
从沈老头家里出来,徐易菲走得飞快。小山村的景色清晰入目,远处的青山浓郁的绿,脚边茂密生长的青草的翠,天空高远无际的蓝,各家各户屋瓦的黑,以及袅袅升腾变换的淡薄的烟。
时日久远,记忆再深刻,也勾勒不出这么生动的梦境。十二岁那年离开坂上村,每一次回来,家乡都有很多变化,修了路,谁家盖了红砖房,后来有外商投资,砍了山上的树,污水污染了清澈甘洌的泉。村民富裕了,腰包鼓鼓,都是万元户了,可也找不到现在的纯净了。
徐易菲心思沉重的往家走。
说实话,要重新经历一番走过的路,套用一句俗话——亚历山大!
因为那委实不是什么好经历。
把过去的酸甜苦辣翻出来,好容易压抑遗忘的情感重新体验一回?够难受的!
对前路迷茫,不知道是不是还要走娱乐圈的旧路。叹气,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不定她又一梦回去了呢?先看现在吧!
不意外的,在家里没有得到好脸色。
于大春嫌她脾气越来越大,“都敢给老娘脸色瞧!”饭做好了,可菜没给她留。
今天白赚了十五块钱,于大春破天荒的煮了两个鸡蛋,当然,都进了丈夫徐仲春和徐兰兰的嘴里。
徐易菲回来,只剩盘子底了。几根没有油水的青菜,两块豆腐,外加一碗掺了豆渣的米饭,就是一顿晚饭。还有酱菜,那玩意家家户户都腌了不少,随便吃。
徐易菲实在不是挑事,这饭菜,她咽不下口!到厨房的吊篮里摸了两个鸡蛋。
于大春看到了,对大女儿无缘无故跑出去一下午还生气着,“吃啥啥?鸡蛋留着明儿赶集!”
徐仲春坐在门槛上,敲了敲旱烟袋,“行了,孩子妈,今天好日子,兰兰和我都吃了,给丽丽吃一个罢!”
“我是不给她吃吗?我是不想惯她!要是跟马葫芦一样,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家里啥事情也不干。养她还不如养头猪呢!”
养猪可以杀了卖钱。养闺女,还得倒准备嫁妆!
徐易菲想到自己的童年,就是生活在这种不停的喝骂中,要不,她怎么不顾一切的逃离?
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就算亲生的,也不能这样揉搓吧?
她抓了一个鸡蛋,啪的一下直接砸地上。
于大春看到,心尖好比被针刺了一下,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我打死你个不会过日子的!吃鸡蛋你就吃吧,你砸地上干嘛?”
徐易菲心说,我给你赚了几百多万,你也没舍得在我身上多花一个子儿!你是有伟大的胸怀,对抱养的比亲生的都好。可我,真不稀罕你这样的娘!
小气抠门都不是错,问题是于大春没给过她多少母亲的关怀。几乎把她当成赚钱机器,每一次拍片结束,不问累不累,苦不苦,只追问赚了多少?然后从她这里拿走了钱,给徐兰兰花,还借贷给亲戚。
她倒是得了好名儿,自己呢,什么也没有!
亲母女不该这么计较。
同样的,徐易菲心说,那我砸你几个鸡蛋,你也不该计较吧?
她脚尖一提,把整个篮子都踢到了。家里养的五只老母鸡,半月来下的三十多个鸡蛋,一股脑都滚落地上。
砸了个稀巴烂!
于大春死命的锤,眼睛都红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徐易菲也不管什么明星演员的身份架子了,嚎啕那个大哭!声音震的屋瓦都要掀翻。
“怎么了?怎么了?”
吃饭的点,左右邻里都在,一窝蜂的过来瞧怎么回事。
于大春气喘呼呼,指着一地上的蛋液,“死丫头,气死我了,她、她把鸡蛋都砸了!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这辈子这么气我!早晚得被气死!”
邻居的大婶都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徐易菲。每家每户都养鸡下蛋,都指望赶集的日子拿去卖。这蛋都砸了,损失多少呀?
徐易菲抹着眼泪大哭,“我今天赚钱了,赚了十块!我想买跟冰棍,一毛钱的冰棍也不给!想吃鸡蛋,妈说不想惯我的脾气,就是不给我吃!不吃不吃,都别吃!”
徐易菲这么一说,大家伙都想起来了,对哦,今天那个什么摄制组拍戏,给了十块钱呢!一篮子鸡蛋值得什么,两分三分的买,买上十次也赚不到十块钱!
“于大姐呀,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孩子想吃冰棍,你就给她买根呗!一毛钱值当什么啊!她今天不是给你赚了十块钱!对了,兰丫头也有一份,听说是五块?你今天啥也没做,老天就掉了十五块钱!咋连个鸡蛋都舍不得给孩子吃?”
“要我说,你也别太亏待孩子了。你家没个男孩,将来还不指望丽丽或者兰丫头招赘一个?女孩子养得白胖些,才有人要!别弄的跟烧火丫头似得,浑身黑漆漆,叫人巴拉眼珠子瞧不上。”
几个大婶轮番一说,徐易菲压根没在家里吃饭,东家蹭蹭,西家蹭蹭,吃了个肚圆。
回来之后,她还说在人家不好意思,没吃饱,要重新做!
于大春气得够呛,也不理她。
徐易菲就小心翼翼的从吊篮上切了一点熏肉,倒了油,炒了饭。自己吃了几口,找了个饭盒装了。偷偷往老沈头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