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真武观出了大事。
小道童打扫云霄阁时,清楚地听到悬挂在阁顶的神器真武名剑居然在匣中自鸣。
掌门人空鹤真人闻讯便赶到了云霄阁,摘下真武名剑,耳朵贴着剑匣一听,果然有轰鸣之声。
空鹤大为不解,不知吉凶,踌躇间打开剑匣,轻轻拉出宝剑,只见剑刃上红光流动,居然血色斑斓。他伸手一摸,粘稠的血液居然粘在他的手上。
可还未等他有空大惊失色,山门又出大事了。
武当山的山门外,本有一座王灵官的塑像。王灵官是典籍中的道教护法神将,也是武当山五百灵官的元帅,大号叫华光元帅,又叫道德真君。赤面髯须,金甲红袍,面目狰狞,神情凶恶,额头三目怒视,又一手执鞭,一手火轮,是热衷于涤荡世间惩恶扬善的神仙,所以立于山门外,入山朝拜无人不慑服于真君的威仪。
今日的王灵官依旧凶猛威武,面目狰狞,一如往常在尽职尽责守卫山门。只是额头那只第三眼中却有一条红光喷涌,如线如刀,自顶门三眼而上,直冲天际。
空鹤浑身战抖,因为他出了云霄阁便已经看到山门外一条红线一直延伸到云端,到无尽苍穹,看不到终点。而红线没入的云端中,云层似乎在滚动,从四面八方向红线方向涌来,堆积起来的云层里似乎可以看到明灭不已的雷电之光。
空鹤右手抚心,脸色苍白,对旁边人问,“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报信的弟子顺着空鹤的目光一看,这才发现天空中红线带来的异象,顿时脸色灰暗,结结巴巴道:“回禀掌门,只有一炷香的功夫,弟子不敢耽搁,一看……”
那弟子话没说完,只觉眼前劲风扑面,空鹤身形已然在数十丈外,宽袖一展,如大鸟凌空,仿佛行走在空气中的纸人一般。
空鹤几次摆袖,便冲到了王灵官面前。那王灵官法相足有丈二,又是立在基座上,实在是高大,空鹤用力仰望,才能看清王灵官额头那束红光。他脸色愈发难看,对王灵官行了一礼,口中道:“真君恕罪。”
言罢,将右手刚从真武名剑上粘到的怪血抹在自己的法冠之上,双手请下法冠,抬头一望天,看天空云层渐渐发暗,堆积膨胀更加迅速,简直像一团发酵过度的大面团,云层里的雷电之光逐渐清晰,似乎隐隐有雷声传下。
空鹤咬了咬牙,纵身一跃,平地拔起几丈——若是有人看到,肯定是要惊呼,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奇的轻功!
空鹤一旦腾空,忽觉红光耀眼,原来王灵官顶门的第三只眼中红线不知不觉变粗变亮,似乎是从云端雷光中倾泻下的一条红带。他不敢再等,手端法冠,嘿的一声,轻薄的法冠突然变得沉重无比,他像端着一口大缸一样,把发冠扣在了王灵官的第三只眼。
红线湮灭,天空瞬间云开雾散,王灵官钢鞭与火轮在法冠扣上的那个关头突然冒起三尺青炎,但随即便凭空消失了。
空鹤轻轻落了地,怅然若失地望向云端,口中喃喃道:“不知道还能挺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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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玄玄观。
谭真人站于观前青坪说道,座下弟子数十人,人人聚精会神如痴如醉。忽然之间,谭真人停住话语,似有所感,仰望天际。
天上有云无风,阳光刺眼。谭真人看了半天,轻轻闭上眼睛,背着的双手笼在袖里人不自觉地用拇指在食指中指上点了几点,掐了一掐,可就这几下,他突然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堆萎在地。
茅山派一众弟子都惊慌过度,乱做一团,十数个弟子抢着扑上来想要扶助谭真人。
谭真人摆了摆手,只让身旁大弟子扶着他站起来,小声道:“近仁,你让他们莫慌。”
近仁一挥手,一瞪眼,十数个弟子顿时鸦雀无声,不再慌跑。
近仁扶着谭真人道:“师尊,你的伤……”
“不要紧,妄窥天机而已,天谴,不过是天谴罢了。真君降世……咳咳……我教的灾星要现世了。”
“师尊你保重身体,切莫……”
谭真人打断近仁,摇了摇头道:“不要紧,天谴我都受了,难道还怕泄露天机么?哈哈,你我都是凡人,就算泄露了天机,难道还能逆天行事?唉,只是不知道龙虎山和昆仑山要做什么。扶我回房,近仁,传下话去,为师从此封卦,不再出山。”顿了一顿,他又道:“希望能多挺些时日。”
龙虎山,天师府。
府后的天师祠里,众位历代天师的令牌突然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一大片。朱天师亲手一个个将牌位扶起,逐一擦拭,最后一个牌位赫然写着一个萨字。
朱擦完之后,盘膝坐于蒲团之上,五心向天打坐了足有一个时辰,起来时神采奕奕,嘴角含笑,轻轻道:“居然没我们什么事,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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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观星池。
一个鹤发鸡皮老道仰望天空,潸然泪下。
一旁有人发问,“道兄可有天机?”
老道垂首,伸出一根手指直指天际,又将手指沾了自己一滴泪水,轻轻一弹,泪水坠入观星池。
身旁众道士围上观星池,只见泪滴入水处,涟漪层层,半晌不断,待要仔细分辨,却从那涟漪的核心处有青色火焰升腾。
众人一惊,火焰便仿佛波浪一样随着涟漪布满了观星池。从那涟漪核心之处,火焰仿佛波浪又像莲花一般,层层盛开,层层剥落。
正核心空出来碗口大的区域,一个圆滚滚的球体正反复沉浮,偶尔一瞬,似乎能看到红球像蘑菇一样涌出,但又迅速被拉扯回去。
众道士皆默然,颇有几个面有惴惴之色,只有一个面如冠玉的小道士眨着眼睛冥思苦想,突然大声道:“师祖,这是一个眼睛还是蘑菇?”
“天劫”,老道哈哈一笑,突然面色一整,淡淡道:“隆恩真君要降世了,嘿……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应劫而生。”
小道士却依然发问,“弟子听说,隆恩真君降世,要有那无生无死无始无终之人才能应劫,这又如何可能?”
“哈哈,”老道士又笑,“你将来便知道了。”
小道士对此答案虽有不满,但也察觉到身旁一众老道士对他这些幼稚问题颇觉无趣,只好悻悻退下。
那老道士面色一整,低头看着观星池波涛汹涌的火焰,“唉,诸君再会,事关我教存亡,容不得老道贪恋红尘,我且闭关,只盼能参透天机,兴许我教也能留下些尘缘在这世上。”
一个黑发白眉老道缓缓道:“道兄,你着相了。凡夫俗子妄图逆天改运是他们参不透天地间的大道,怎么道兄也会存此妄念?”
那鹤发鸡皮老道一笑,“道兄,你也着相了,岂不知我也是应劫之人?”
黑发白眉老道不再言语,和身旁众人一起躬身行礼,口中颂道:“恭送师兄!”
老道士却没动,皱眉看了又看观星池里起伏不已的火球,突然笑道:“唉,反正贫道也要应劫,既如此,贫道又何惧之有,便是送他一难又有何妨?”
言毕老道从头上拔下法簪,含到嘴边,用舌一抿,发簪金光爆现,俨然被金光笼罩长成一只宝剑形状,剑刃两侧各有七个亮点,正是金光七星剑。老道士把七星剑一摆,满头白发随之撒下,青天白日的天空中似乎有七星闪耀了一下。
老道士随手将七星剑丢向观星池正中火潮内地火球,顿时罡风压下,火焰四散,那红球吐露一声,居然沉入水底,随即消失,方才还满池的火焰瞬间也跟着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枚玉簪端正地插在池水正中央。
老道也不收拾头发,便这样披头散发地离去。
身后的小道士又是一副凝神苦想的样子,呆呆地望着观星池中的玉簪。众老道全都散去,唯有那个黑发白眉老道颇为慈爱地站在小道士身后,“道兄用本命七星剑打散了隆恩真君的神通,如此道行,吾教有救了。”
小道士若有所思,对黑发白眉老道行了一礼,“师祖若果真能打散真君神通,那师祖岂不是也有通天的道行了?若果真如此,师祖早就飞升了。想必是真君并未下凡,只是寻找应劫之人降世而已。而师祖只是用本命封印了这个不生不死的应劫之人的神通,唉,唉,你莫唬我,我虽年轻,也知道这只怕是扬汤止沸而已。”
黑发白眉老道一愣,面有怒色,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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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一个电光球正突破苍穹,本来是迎着红光,像沿着轨道一样风驰电掣,忽然之间红光消散,空中又是一股乱流,电光球失去了方向,直直向下坠去。
一路下坠一路电光缭绕,乌云丛生,不一刻,漫天黑云潮涌,大雨倾盆而下,其间或有电闪雷鸣,或有人能看到有一个光球如陨石一般坠落。
隆恩真君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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