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夜,大雪。
满地皎洁的白上拖延着一道道血痕。
纤细的身影趴在地上毫无生息。
崔月西几乎只剩一口气,却拼着怎么也不愿死,她眼睛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
那里绑着一对孩子,早已冻成了冰棍。
她浑身哆嗦着,悲恸的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孩子。
她的孩子。
“程哥哥,这样对姐姐会不会太残忍了?”
娇俏的女声似乎带着怜悯,却也有压抑的兴奋。
男声沙哑冷嗤:“这算什么残忍,比起她对你做的事,这根本不值一提。”
崔月西僵硬的转头。
她眼珠几乎被冻上了,弥漫着一层泣血的殷红,死死盯着那个一身黑狐裘的男子。
“程历,你好狠的心,他们是,也是你的孩子啊!”
沙砾般的声音一点点挤出,夹着风雪一样的僵硬,满是苟延残喘的死气。
男人先是哼笑,随后抑制不住仰头大笑。
“你可真是个蠢货,这两个杂种怎么会是我的孩子?那年在寺庙里和你颠鸾倒凤的可不是我。”
崔月西犹如当头被敲了一闷棍。
“接下来就让我同姐姐说吧,程哥哥你去忙你的事吧,新皇登基正是要忙的时候呢。”
程历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好,就交给你,别让她死的太舒服。”
话落,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徒留只余一口气的崔月西,以及她的堂妹——崔锦朝。
一身雍容的崔锦朝眨眨眼,故作娇憨蹲到她面前。
“从什么时候说起呢?是你在寺庙被下药?还是你母亲被我父亲亲手绞杀?”
崔月西身子重重一抖。
“是呀,你父亲和母亲都是死在了我爹手上,毕竟没了他们,我爹就是崔家唯一的男丁,哪怕他是庶子也可以继承侯位,只可惜还有个你。”
眼神骤然转冷,崔锦朝居高临下道:
“你出身可真好,就因为你娘的娘家有兵权,程哥哥哪怕再厌恶你也得设计着娶你,不过真是感谢你的信任,不然他也不能取得你外祖父手上的兵权。”
她声音欢快道:“这个时间,你外祖父一家应该已经死了吧?你的祖母应该也死透了,一切都多亏了你啊,我的好姐姐,是你这个蠢货害死了你全家。”
崔月西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徒劳的睁大眼眸,嘴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无力阻止自己生命的一点点流逝。
头顶传来堂妹崔锦朝咬牙嫉妒的声音。
“你这样的贱人,居然配生下四皇子的孩子,这件事我可是连程哥哥都没告诉呢,那年在寺庙里的人,是四皇子李璟。”
“咚!”的一声。
崔月西的生命中止在这一刻,呼吸夹着震惊和疑惑戛然而止。
……
“家里瞒着姑娘未婚生子的事可瞒的紧,你也真是糊涂,竟纵容姑娘去那个地方,若叫人看见了岂不是毁了家里好不容易保下的名声!”
“蕉蕉姐,我也是没法子呀,姑娘实在是想孩子们,都一连病了好几日了,我要是不陪着去,姑娘定会想法子跑出去的。”
低低的交谈声吵“醒”了崔月西。
她还不及睁眼就痛呼出声,伸手抚住了自己头疼欲裂的脑袋。
怎么回事,她的头好痛。
随着意识渐渐苏醒,她骤然想起之前的一幕幕,心中一凛,腾的一下坐起。
“姑娘,您终于醒了,头还痛不痛?”
一个粉面桃腮,高挑身材的丫鬟进来,一脸和煦的笑。
蕉蕉?
崔月西一愣。
可蕉蕉不是三年前因为替她传话,被崔锦朝的父亲杖责而死了吗?
她怔怔的:“蕉蕉,我可是发梦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蕉蕉一笑:“瞧姑娘这话问的,奴婢自然是您在哪便跟在哪,姑娘,奴婢求您了,下回再去偷偷瞧蓉姐儿和烨哥儿带上奴婢吧,奴婢不再拦着您了。”
蓉姐儿和烨哥儿,她的两个孩子。
可三岁后他们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了啊。
谈何偷偷瞧?
电光火石之间,崔月西心头狠狠一跳。
她屏息问道:“蕉蕉,你可记得蓉姐儿和烨哥儿多大了吗?”
蕉蕉点头,郑重道:“记得,两岁零三个月了。”
崔月西如遭雷击,随后便是狂喜。
她抑制不住身子抖动不已,嗓子一阵阵的发紧,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老天垂怜,她竟重生了。
重生到了四年前!
“姑娘,奴婢知道您觉得愧对哥儿姐儿,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亲家老爷是不会允许您嫁到程家去的。”
蕉蕉苦口婆心劝崔月西:“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可程家公子若对姑娘情根深种,该三媒六聘风风光光求娶姑娘,万不该诱骗姑娘行无媒苟合的事,他实在不是良配。”
崔月西的心沉了沉。
连丫鬟都能看明白的事,她上一世却像是魔怔了一般。
最初的失身外祖父知道后勃然大怒,想冲到程家砍人,是她跪下求外祖父;
后来发现有孕,外祖父逼她堕胎,也是她以死相逼固执的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她以为生下孩子,外祖父会松口答应她嫁入程家。
谁知道外祖父致死也没点头。
他认定了程始狼子野心,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
是她瞎了眼盲了心,被程始和崔锦朝欺骗致死,害了外祖父一家,也害了祖母。
“我知道,我都知道。”
崔月西幽幽开口,目光暗深清冷看向窗外。
“以前那个蠢笨如猪的崔月西已经死了,她再不会被骗了。”
就当上一世是做的一场预知梦,她如今涅槃重生,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要让程始和崔锦朝一家死无葬身之地!
蕉蕉高兴的应了一声,又嗔怪道:“姑娘怎能骂自己呢,姑娘可是奴婢见过最聪明的人!”
就在崔月西想说什么时,小丫鬟打了帘子进来。
“姑娘,二夫人和三小姐来看您了。”
崔月西手指狠狠一捏,差点儿没忍住失态,只能深呼吸勉强压住满腔恨意。
崔锦朝。
是她最先要剜掉的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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