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
“首辅,您到了!”
方次辅提前到达,看到叶首辅的轿子到来,立刻迎上前搀扶。
“大喜!大喜呀!”
叶首辅伸出手掌,感受着雪花带来的凉意,苍老的脸颊泛起笑意。
心中稍安。
有此祥瑞在。
新皇深夜召集群臣,也可能不是坏事。
“今夜,虽然降了祥瑞,可是陛下的心情未必能好到哪去!”
内阁群辅、谨身殿大学士、东林党人韩爌从旁走出,指了指魏家私宅的方向,沉声道:“凡事,能过去则过去,过不去,再想别的办法,我还是那句话,天大的事,咱们可得同舟共济!”
闻言。
叶首辅和方次辅没有任何表态。
剩下的两位内阁大学士,刘一燝、何宗彦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韩阁老倒也不介意,看向了缓缓打开的午门。
叶首辅是他东林党党魁,不表态,大概率是默认。
方次辅是浙党党魁,可其人聪明归聪明,做事上想法多,却不善于决断,只能事事往和稀泥方向靠拢。
刘一燝和何宗彦,虽是同为阁老,但属于无党派人士,也看不惯他们这些结党聚群的人。
以致于手底下没几个可用之人,在朝廷内,就没有实权和话语权,存在感极低,其态度,只要不是悍然反对,无需太过在意。
“陛下口谕,在朝会之前,请各位阁老先入东暖阁觐见!”
魏忠拿着拂尘,面无表情宣读了口谕,随后转身在前引领着。
一改往日的傲慢跋扈,一副一心一意为陛下办事的模样。
“魏厂公,今夜为何你不在私宅里?”
韩阁老边走边遗憾道。
言语间不可谓不毒,就看那冲天火势,要是在宅子里,很可能被烧死。
“咱家名叫魏忠,是陛下新任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不属于东厂,也不属于西厂,担不起厂公的称呼,韩阁老怕是认错人了!”
魏忠淡漠回应道。
这一下。
听的在场人都是一愣。
魏忠?
魏忠贤?
少了个贤字。
但他们不是眼瞎,长相一模一样,官位也没有变化,说是两个人,蒙谁呢?
“那原来的魏忠贤呢?”
韩阁老讥笑道。
丢掉了东厂督主的身份,就想脱胎换骨,洗掉之前阉党党魁的罪孽,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想必,是随着阉党众人,在大火中一并烧死了吧!”
魏忠瞥了眼何阁老,眼底闪过一丝歉意,没有感情道。
在阉党内。
有一位叫何宗圣的工部右侍郎,不是别人,正是何阁老的同胞兄弟。
也在今夜魏家私宅饮宴官员之列。
言罢。
韩阁老深深看了魏忠一眼,充满着忌惮,张了张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叶首辅和方次辅脚步一顿,心头俱是一震,叹了口气,继续向前。
心够狠,手够黑!
何阁老在得到一个微不可查的点头后,浑身一震,走路踉踉跄跄的。
两人终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尽管政见不同,选择不同,在这一刻,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瞬间涌入心头。
“君美(何宗彦字),你怎么样?”
刘阁老就在他身后走着,发觉到异常,立刻扶住了他。
胞弟惨死,又有几人不动容?
宽慰的话,此刻显得格外虚伪,不如不说了。
“季晦(刘一燝字),接下来的路,烦请您扶我一下!”
“嗯。”
……
乾清宫。
坐北朝南的尊位。
分前殿,正殿以及后殿。
前殿位于正殿的东方,大殿地面下方设有火道坑洞,在冬季可添柴取暖,所以有了东暖阁之称。
而这里,也常用做皇帝批阅奏折,召见阁老大臣的地方。
正殿,皇帝与文武百官廷议朝会,讨论国家大事之地。
后殿,设施与前殿几乎一致,位于正殿的西方,于是有西暖阁之称,但多了火炕。
即皇帝寝宫,妃嫔侍寝处。
朱由检此次召见众阁臣,正是在东暖阁,火坑里填满了柴,使得整个宫殿热了起来。
“陛下,阁老们到了。”
“宣!”
“吾皇圣安!”
宫外大雪纷飞,宫内宛若暖春,踏入进来,顿时驱散了身体上的寒意。
在这样温暖的环境里,迟迟等不到皇帝免礼的话语,众阁臣额头上逐渐出现了冷汗。
微微抬起头,看到那不怒自威的新皇,正面沉似水批阅着奏折,又连忙低下了头。
一炷香……
一刻钟……
半个时辰……
除却刘一燝外,其余四位阁老都已年过六旬,长时间的跪伏,身体显得有些支撑不住,或大或小幅度的摇摆起来。
心中,难免出现些许怨怼。
“陛下,文武百官都在午门外到齐了。”
魏忠走入宫殿,走至御案旁,禀告道。
声音不大不小,却能清晰传入众阁老耳朵里。
在殿内跪这么久,很难受吧?
但想想午门外的文武百官,在礼部官员的监督下,漫天大雪中站了这么久,一动不敢动,是不是更难受?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到丑时了。”
“吩咐下去,早朝正常时辰进行!”
“遵旨。”
魏忠离开,全程没有看阁老们一眼,径直前往午门宣旨。
众阁老身体不再摇摆,咬着牙坚持着,眼前有些发黑。
早朝是卯时开始。
而文武百官会在寅时进入午门,到达乾清宫正殿等待。
丑时之后,就是寅时,整整一个时辰,在那样冰天雪地的环境中,不知会冻死多少朝官。
最关键的是,他们都还要跪下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
“朕躬安,卿等平身吧!”
众阁老只觉得膝盖都要裂开了,腰杆都要断开了。
忽然传来的圣言,如蒙大赦,如听仙音。
“谢陛下!”
众阁老喉咙干涩,艰难谢恩后,想要起身却完全没有力气。
挣扎了几番,不但没站起反而坐到了地上,滑稽极了。
“赐座!”
朱由检没有再继续为难他们,微微摇头道。
太监们以最快速度搬来锦凳,把阁老们扶稳坐好,才算恢复了些阁老仪态。
“陛下,请问吾等犯下……”
心中被怒火填满的韩阁老,稍微有了些气力,就想发问,却被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公文砸在了脸上。
“看看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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