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无光,整座华山死气沉沉。山谷中阴影憧憧,风萧狼嗥,怪异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蓦地,一阵细缓地哭声悠悠荡起,声调凄切悲凉,随风远播,倍增恐惧。顺声寻去,但见林边一座孤坟旁,跪伏着一位少女,红衫罩住柔弱之躯,玉手掩颜,痛心悲涕。
坟前高大的石碑上书“武林盟主陆天良之墓”,朱字映残月,更显凄凉;红衫女悲声渐低,纤柔的身子终于经不住痛苦的摧残,昏厥于地。少时,一条较健壮的身影慌忙跑近她,一阵急促地呼唤,抱起她,跌跌撞撞地隐逝于沉沉的夜色中。
东方欲晓,松林中鸟儿争鸣,鼠雀穿梭,晨雾萦绕。
一青年身着白衫,身如游蛇,绕行飞跃林木枝叶间,捕捉欢跳飞走地小松鼠,捉到便放,然后复捉。身法怪异,灵巧有余。只见他年方二十出头,脸庞丰润白皙,唇红齿洁,剑眉横生,眸似深潭,开合间,闪耀着两道多情的目光,身材健硕,英姿飒爽。
他正捉松鼠起兴,一位衣着古怪生了一头金红头发的怪人飞身入林,落足青年面前的大树上笑道:“陆啸天,擒拿手练得不错,跟我去救一个人吧!”
白衫青年看了看他,飘身落地道:“你是谁?认错人了吧!我名叫拾儿。”
红发怪人落足他面前道:“我名叫火狐狸,关于你的身世我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有一位小姑娘有难,你先帮我去救她。”
陆啸天道:“你看上去武功比我还要好,为什么不自己去救人呢!反要来找我?”
火狐狸道:“你小子问题还真多,因为你与那位姑娘有缘,必须亲自去救她,跟我走。”猛地进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陆啸天顿觉眼前一片白茫茫,紧接着落足在熙熙嚷嚷人流似水的大街上。他不禁大吃一惊,甩开火狐狸的手臂,道:“怎么会这样,你是人还是鬼?”
火狐狸笑了笑,道:“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是一只狐狸精,你小子害怕了?”
陆啸天后退了一步,直盯着他道:“妖怪!哼!我才不怕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火狐狸道:“不怕就好,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现在带你穿越时空来到十八年前救一个人,她名叫杨淑环,是我的救命恩人,本来她今日有难是被我救下的,可是为了你们两个的姻缘,今天我把这个与她相识的机会让给你小子啦!”
陆啸天挠了挠头,道:“杨淑环不是大唐的贵妃娘娘吗?她过得好好的怎么会有难?”
火狐狸道:“你小子还真笨,我不是说这是十八年前了吗?时辰到了,快去救人吧!”语毕闪身消失。
陆啸天四下寻找大喊:“火狐狸,你去哪里了,火狐狸……”
“救命啊!救命……”胡同里突然传来一女子惊恐的呼喊声。陆啸天愣了一下飞身便奔了过去,只见四个江湖汉子正在非礼一位如花似玉姑娘,当即喝道:“住手!”进身一阵拳打脚踢,四汉吃痛抱头鼠窜而逃。
陆啸天回身看着杨淑环,问:“姑娘,你没事吧?”
杨淑环微一万福,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陆啸天道:“姑娘不必多礼,我名叫拾儿。”
杨淑环道:“拾儿,好奇怪的名字。”
陆啸天道:“因为我是师傅捡到的孤儿,不知名姓,故名拾儿。”
杨淑环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也是个苦命人,公子的大恩玉环没齿不忘。”
陆啸天道:“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杨淑环嗯了声,道:“好吧!那就烦劳公子了,请随我来。”先行带路,陆啸天相随,穿街过巷来到一座宅院门前。
杨淑环回身道:“这就是我叔父家了,公子请随我进院喝杯茶吧!”
陆啸天道:“不必了,姑娘请回,在下告辞了。”转身便行。
杨淑环望着他的背影,柔美的一笑,自语:“拾儿公子,我会记着你的……”
陆啸天正自前行,火狐狸现身面前,道:“不错,玉环心里已经有你了,这正是我要的结果。”
陆啸天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
火狐狸道:“因为玉环是我的救命恩人,二十八年前我不小心落入猎人的圈套,被猎人活捉装入铁笼子拿到集市上去卖,当时只有八岁的玉环见我可怜,央求叔父把我买下来,并到山林中放生。我族有恩必报,所以十八年前的今天我救了她一命,还了她的恩情。可是不久前我预知了她的未来,两年后会惨死在马嵬坡,她那么善良不应该这么死去,所以我要为她安排一段姻缘,让你小子来救她。”
陆啸天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让我来救她。”
火狐狸道:“很简单,因为我要修炼成仙不可以爱上她,不能与她长相厮守,你就是来代替我照顾她下半生的。”
陆啸天道:“我!不行不行,她是贵妃娘娘,我怎么照顾得了她,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火狐狸道:“我说行就行,你将来会成为一个万千百姓敬仰的大英雄,神灵般的侠士,你有能力保护她,跟我走。”一把拉住他穿越时空回到十八年后的树林。
陆啸天左右看了看,道:“我们又回到十八年后了吗?
火狐狸道:“当然。”张口吐出一颗红光闪耀的丸状物,接在掌心接道:“这是我的情根,你把它吞下,将来会有很多位美人喜欢你,从你这一代开始你们陆家嫡系会世世代代妻妾成群,子孙满堂。”语毕拇指一弹将那红丸状物弹入陆啸天口中。
陆啸天想躲闪根本来不及,摸着脖子干咳了几声,道:“你这不是害我吗?妻妾成群我怎么养得起啊!”
火狐狸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命中不穷的,现在我告诉你,你的身世。”
陆啸天道:“你只是个狐妖,又不是神仙,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火狐狸道:“你不相信也的相信,我是了解了你的身世背景才来找你的。你父亲就是当今武林盟主陆天良,十九年前你父亲初登盟主宝座之时,派人到乡下接你和你的母亲到华山青云阁团聚,当时你只有三岁。你母亲与你在赶奔华山的途中遇见了一伙强盗,你母亲抱着你逃命之时,被强盗追赶上,将你夺过扔下山坡,你母亲不甘受辱以短刃自尽身亡。你滚下山坡只是摔晕了,醒来时大哭大叫被路过的‘摘星玉老’冷江相救,他也就是你现在的师傅,抚养你一十九年。”
陆啸天大喊道:“不会的,我娘不会死的,我不会相信你胡说八道的。”
火狐狸道:“这的确是你的命,由不得你不信,据我所知你的父亲陆天良也在数日前被人毒死了。这些事情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一辈子都不会知晓的。”
陆啸天怒道:“我才不听你胡说,我问我师父去”转身便走。
火狐狸道:“你问去吧!你师父亲手埋葬的你母亲。陆啸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语毕消失。
茅舍中,冷江与陆啸天对坐桌旁。
冷江道:“关于你的身世,师父也不清楚,但是你的确是为师在一个土坡下捡到的,路边死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也是为师埋葬的,她也许就是你的母亲吧!拾儿,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你这些事的?”
陆啸天面现忧苦道:“他不是人,是一只狐狸精。”
“狐狸精!”冷江大惊道。
陆啸天点头嗯了声。
冷江缓缓吐了口气,道:“为师也相信这个世上有精灵的存在,他既然如此说一定不会假,武林盟主陆天良的确在十天前被人毒死了。你应该去一趟华山,也许能找到你父亲的遗物,能证明你的身世。据为师所知陆盟主还有个女儿,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应该还在人世。”
陆啸天叹息道:“那好吧!徒儿明天就去华山。”
冷江点头。
华阴位于华山西北,人杰地灵,风景独特。长街短巷,人流似水。酒醉天下英雄的“腾云酒楼”更是非比寻常。来自天南海北的大叔二娘,五湖四海的八哥九妹,喜聚楼上,推杯换盏,笑语欢声。
楼窗前一桌旁,陆啸天孤坐,独自默饮。英俊的脸颊上布满忧愁,大杯大杯的喝着酒。
东北角一桌,一位白衣姑娘独自进食。她身段婀娜,乌黑的秀发披散肩背,一张粉润的脸颊,细眉弯弯两剪,目似秋水分明,鼻挺唇红,楚楚动人。她边吃边注视着独饮的陆啸天。
这时,楼梯口走上一位彩衣公子,看其年龄三十出头,眉目清秀,神采怡人。手中握着一把纸扇,有意无意地轻摇着。他转首在厅中扫视一周,目光最终停在白衣姑娘的俏脸上,微微一笑,低语道:“好个美娘子!”呆了片刻,转身下楼匆忙离去。
白衣姑娘食罢,刚要叫小二结账,忽闻,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下而上,紧接着,三条莽汉阔步闯入厅中,手里各拎一把鬼头大刀,杀气逼人。
店小二忙笑脸迎上道:“三位爷里边请……”
“去你大爷的,别挡老子做事。”为首一个较高的汉子,挥臂将他摔到一边骂了一句。
店小二连声呼痛,慌忙起身躲开。
厅中所坐之人同时看向三莽汉。三汉环视在座众人。
“就是她偷了我一千两金子。”一个较胖的汉子指着白衣姑娘厉声道。
三人持刀呼啦一下子将白衣姑娘围住。
为首的汉子喝道:“大胆贼婆娘,胆敢偷我‘渭南三虎’的东西,真是活的不耐烦了,马上交出来,不然大爷教你血溅当场。”
白衣姑娘莫名其妙,以为不是冲她说的,回头看了看并无旁人,起身抱拳道:“三位仁兄一定是认错人了,小女子白月兰虽非名门之后,但家父在当今武林也小有名气,绝非鸡鸣狗盗之辈,还望三位仁兄明查。”
“查个屁。”胖汉粗野的道:“穿白裙子用长剑,就是你没错,快把金子叫出来。”
白月兰见三汉如此无理,不禁心中大怒,腾地站起,杏目圆睁,冷冷地道:“看来三位是有意找茬了,本姑娘可不是吃素的。”
“嘿嘿嘿……”为首的汉子冷笑一声,阴沉沉地道:“有意找茬又如何,今日大爷耍定你了,不想死在这里就乖乖的跟大爷走一趟。”
白月兰怒不可遏,伸手抓起桌上的长剑,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本姑娘生来还没怕过谁呢!”
为首的汉子一撇嘴,道了声:“拿下”三人相继出刀劈向她面门与双肋。
白月兰柔躯一晃,移身一旁。“噼里啪啦”木桌被三汉劈碎于地。噌,长剑出鞘,一道银光横扫向胖汉子。
三汉一招落空,立即回身再攻。
四人三刀一剑,混杀成一团,刀剑相交,叮当作响,火星四溅,所过之处桌碎凳折。众酒客四下躲闪,心中好恼。胆小怕事之人匆匆离去,唯有几个胆大者,与陆啸天原地端坐。
陆啸天一手拎着酒壶,边喝边观战,俊面上怒气隐隐,显然为白玉兰而不平。
白月兰武功虽然不凡,但是双拳难抵四手,时间一久,不禁气喘吁吁,逐渐败入险境。
“好不知羞,三个打一个,算什么好汉。”陆啸天朗声道了一句,啪,将酒壶摔碎于地,纵身出拳攻向那为首的汉子。
那大汉一见有人管闲事,一边怒骂一边挥刀反攻。
陆啸天这一相助,厅中更显狭小,刀来剑往,谁都有些施展不开。
白月兰见有侠士相助,心中万分感激,立刻有了精神,以一抵二,连环七猛招,迫得二汉后退数步,撞破楼窗落身街上。她随后飞身追出,再次拼搏一处。
陆啸天与那为首的汉子,相拆数十招不分胜负。
那大汉突道:“好小子,有种跟大爷出去打。”首先纵身跳出楼窗。
陆啸天自然不会示弱,随后飘身跟出,在街上死拼一处。
时至盛夏,多日无雨,烈日当空,浮尘满街。五人激战街面,不禁汗流浃背,足下不断踏的尘土飞扬,弄得每人都灰头土脸。街面宽阔,尽展所学,白月兰依仗剑法精妙,还勉强与二汉对付一阵。
陆啸天虽有一副侠肝义胆,只可惜技不如人,又手无寸铁,难招难架,很快被那大汉逼地连连后退,一个躲闪不及,“扑哧”左匈中了一刀,入肉三分,血涌如泉。他不禁痛叫一声,向后摔倒在地。
那汉子一招得手,顿生歹念,恶狠狠地道了一句“该死的东西”。扑前一步,挥刀猛劈向他面门,陆啸天已无力躲闪,闭目待死。
白月兰见他为救自己而受伤,心中很是不忍,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害。急呼一声“住手”。顾不得躲闪二汉劈来的刀,右臂一挥,长剑脱手飞刺向那汉子后心。
那汉子闻得脑后风声,连忙收刀闪身一旁,陆啸天乘机站起。
白月兰长剑一出手,面对呼啸而来的双刀,只有坐以待毙。眼见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即将血溅浮尘,刹那间,忽听当空一声长啸,啪啪两响。二汉的双刀脱手而飞,紧接着二汉相继惨叫摔出几丈远,喷血而亡。
“程万佐你这言而无信的混蛋,我……”为首的大汉怒骂着刚要出招扑向飘身落地的彩衣公子,已被对方打出一枚铜钱,击中脑袋,尸体摔落于地。
白月兰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对彩衣公子草菅人命,深感不满,她强作笑脸向彩衣公子抱拳一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彩衣公子朗笑一声,道:“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姑娘,那两个混蛋没伤着你吧!”言行举止,大献殷勤。
白月兰很是看不惯,低低地道了声:“没有,谢谢”匆匆走近陆啸天,感激地道:“多谢公子舍命相助,您伤的可要紧?”
陆啸天右手捂着伤口,忍痛惭愧地一笑,道:“一点皮外伤,不要紧的,在下学艺不精,相助不成,反连累了姑娘,真是惭愧。”
白月兰道:“公子此言差矣,若非公子相助,小女子哪还下得了酒楼,伤口还在流血,我们快去客栈包扎一下吧!”捡起长剑,扶他就要走。
陆啸天很不好意思地道:“白姑娘我自己走好了。”
白月兰仰头一瞥,见他表情尴尬,轻一松手,却见他身体忽的倾向前,忙又将他扶住,转身对彩衣公子道:“公子后会有期,小女子先行告辞。”
程万佐心中十分不悦,面色微寒,勉强一笑,道:“姑娘请便,后会有期。”
白月兰不再多言,扶着陆啸天便走,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她进了一家客栈。
客房中,白月兰小心细致的为陆啸天抱扎好伤口,体贴地问:“疼得厉害吗?”
陆啸天心中十分感动,笑了笑道:“姑娘的金创药果真有效,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师父,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白月兰听闻听此言,不禁心里酸酸地,柔美地一笑,道:“那,你父母呢!他们对你不好吗?”
陆啸天面色微寒,凄苦地笑了笑,道:“并非如此,我命不好,三岁时就与父母失散了,如今才得知我父亲的消息,可惜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了。”
白月兰听他如此一说,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忙转身拭去,道:“我也一样,很小的时候娘就去世了,是爹爹将我养大的,我真的好想我娘……”
陆啸天见她伤心饮泪之姿,宛如梨花带雨,美不堪言,不禁为之而呆。
白月兰听他不语,回首看来,四眸相对,她双颊悠然绯红,微笑着低下头去。
陆啸天见她羞颜,方觉失态,俊面微微变色,不知所措。
白月兰见状首先打破僵局,道:“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姓名呢!”
陆啸天含笑道:“在下陆啸天,姑娘就叫我啸天好了。”
白月兰盈盈一笑,道:“那怎么可以,你年龄比我大,我就叫你陆大哥吧!好了,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教店家弄些吃的来。”
陆啸天含笑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去,心中感慨万千……
一抹残阳缓缓去尽,天边云霭层层叠叠,县城上空炊烟萦绕,天街幽巷,人迹飘零。
客栈厅中烛火摇曳,两三酒客对饮。
白月兰轻踏莲步入厅,店小二迎上躬身道:“姑娘有何吩咐?”
白月兰道:“弄几个小菜,三碗白饭,送到我房里去。”
小二应了声入后堂。
白月兰转身欲回,忽听有人吟道:“天若有情天易老,郎君未老总多情。施恩不图终有报,借问娘子贵姓名?”
白月兰闻听转首,寻觅吟者,原来那人却是程万佐。不禁心中暗惊,转瞬便换上笑颜,移足进前,道:“竟有如此巧事,刚刚别过,在此重逢。”
程万佐含笑起身,道:“是很巧,难得再次相聚,姑娘可否告知一下芳名?”言中之意明显是在怪她不明事理,知恩不报。
白月兰自觉理亏,很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我真是糊涂,一时情急竟然望了请教恩人的尊姓大名,还望公子海涵谅解才好。”
“哪里,哪里,姑娘言重了。“程万佐笑道:“这点小事,在下根本没放在心上,在下姓程名万佐,不知姑娘芳名怎称?”
白月兰抱拳答道:“小女子白月兰便是。”
“月下兰花分外娇,赛的西施惹人瞧。真乃绝妙芳名也。”程万佐满面春风的笑道:“人世萧条,难得一聚,今宵美景良辰,不容虚度,在下有兴与姑娘小酌几杯,不晓姑娘可否赏光?”
白月兰听他咬文嚼字,实在是打心里讨厌,可他毕竟是有恩于她,不好开口拒绝,何况他也是位翩翩公子,与其共饮几杯,也不足为过。稍呆一下,抿嘴儿笑道:“难得公子有此雅兴,月兰岂能不识抬举,只是小女子不胜酒力,还望公子多多见谅才好,公子请坐!”
程万佐心中欢喜,笑唇难合,连忙道:“姑娘请!”
白月兰不再客气,曲身入座,首先提起酒壶,为他斟酒一杯,道:“公子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月兰无胜感激,借花献佛,敬酒三杯,以表心意,还望公子笑饮。”
程万佐朗声一笑,道:“好极,妙也!姑娘斟酒莫说三杯,三百杯在下也会笑饮不拒。”持杯饮尽。
白月兰正愁无法摆脱他,,闻他此言有了主意,嫣然含笑道:“公子果然豪爽,既有如此海量,月兰岂有只敬三杯之理。”说到此,转身唤道:“小二,拿三坛酒来。”
程万佐笑道:“姑娘莫非要与在下捧坛对饮,享此良宵?”
白月兰摇首一笑,道:“非也,月兰可无如此海量,这三坛是敬公子的。”这时店伙计相继搬上三大坛酒。
白月兰接道:“公子——请!”
程万佐心里明白她是有意整治他,可他已夸下海口,不想丢失面子,只好认了。仰首一阵大笑,道:“好啊,真是痛快,佳人相伴饮美酒,今朝不醉惘为人。在下饮了便是。”语毕,屈指弹去坛封,右掌轻轻在桌上一拍,酒坛悠然而起,他单掌托起坛底,仰首张口,倾斜酒坛,酒如流泉,流入他的口中,直流入腹,姿态潇洒自然。
白月兰看在眼里,好生钦佩,心里暗道:“此人武功高深,又仪表堂堂,倒也惹人垂怜,只可惜心狠手辣,恐非正道之辈,实在惋惜……”
顷刻间,程万佐已将一坛酒饮尽,气不虚喘,面不改色,十分洒脱地托起第二坛,照饮不误。
白月兰见他饮酒如水,心中又佩服又有些不忍,见他连饮三坛,刚要劝他去休息,突闻门外有人喝道:“程万佐你这无耻之徒,让大爷好找,还不快出来领死。”
程万佐闻颜色变,腾地起身向外看了一眼,回头道:“白姑娘你快躲起来,别让他们认为你我友好,这些人毫无人性的,快走。”
白月兰起身道:“你喝了那么多酒,大敌当前,我岂能一走了之,我……”
“白姑娘,你不要多说了,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程万佐焦急地道:“此时,你真的帮不上我什么,听我一言,马上躲起来吧!但愿我们还有相逢之日……”说到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飞身出门。
只听有人高声道:“别让他跑了,快追。”再无声息。
白月兰奔出厅门,转首环望。但见月影婆娑,四邻空寂,人已远逝。她心中感想甚多,呆呆而思,良久才移躯回厅。
客舍寂寂,烛火摇摇。
陆啸天斜靠在床,视柱而思。
房门轻启,白月兰引着店伙计送来晚餐。
伙计放餐于桌上,离去。
白月兰柔柔一笑,道:“陆大哥,请用晚餐!”
“嗯”陆啸天应了声移身下床。
白月兰忙进前扶住他关切地道:“小心点,别弄裂了伤口。”
陆啸天心中无限温馨,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这一刻他真希望身上的伤永远都不要好,她一直这样照顾他。
二人对坐桌旁客气一翻,边吃边谈,谈话中陆啸天得知,白月兰是当今武林南侠白雪云之女,也了解了白老侠客的一些行侠仗义之事,加深了二人的好感。久逢知己,蹴膝长谈,深更方散。
皓月当空,更深夜晚。苍茫旷野之上,程万佐飞奔在前,其后尾随七个中年汉子,各拎明晃晃的兵刃,穷追不舍。这七人三高四矬,五瘦二肥,面目似凶神赛恶煞,人见逃,鬼见愁,只因终日出没黄河两岸,横行无忌,江湖人称“黄河七霸”。若论武功,程万佐能以一抵五,可要七人合力,他也就难讨便宜了。为了不让白月兰受到牵连,他只能尽力远离华阴县。若问他与七霸有何恩怨,倒也简单,都怪他天生好色,心狂气傲。明知七霸难惹,却偏欺上门去,戏弄人家妻女姐妹,招惹来杀身之祸。
程万佐轻功卓越,若想摆脱七霸并非难事,因他意不在逃,所以飞驰于前,还不断出言戏弄,引其追赶。
七霸气的哇哇怪叫,挥汗如雨,不舍不弃。自夜里追到天明,白日又到黑夜,不食不饮,不息不栖。数百里外,七霸终于不及,任程万佐扬长而去。
情悠悠,意绵绵,朝夕相依,相见恨晚。天高水阔薄云淡,情深爱长隔千山不远。时光飞逝,日月无情,转眼十余日过。
陆啸天的伤已好转如初,这日用罢晨餐,二人小作别谈,彼此情深意浓,难分难舍,依依而别。临行时,白月兰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去飞鹰山庄去看她。虽只言看,殊不知其中深情厚意。怜怜泪眼,随风逝去。倩影佳颜,深居心中。
陆啸天与白月兰别过,心情好生不快,独行于古道之上,伏首呆思,久久不能开怀。此次别师下山,并非赏风阅景而行,乃是欲蹬华山拜父之陵。
匆匆一朝行尽,夕阳西下,黄昏若梦。几点寒鸦,漫天留影。孤村野店绕飞莺,两三流民踟躇。香炊惹得空肠叫,急催足,怨遥路。
小村清幽,楼台十几座,茅舍七八家。陋店为首,酒旗高悬。
陆啸天投入店中,草草食些东西,上床便倒。本想养足精神,明早赶路。却不成想,白月兰那桃花似的脸颊,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令他睡意全无。思来想去辗转难眠,不知不觉已至深更。
月上纱窗,树影婆娑。
蓦地,一阵忽轻忽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心惊坐起,侧首倾听。足声渐近,最终竟然进了隔壁房中。他心中暗道:“半夜行事鬼鬼祟祟,绝非正途善类,瞧瞧他做些什么。”移身下床,轻步走出房门,伏身隔壁窗下,闻的房内一男子连声轻笑着,哧哧地撕扯着什么。他伸指入口中沾湿,在纸上捅了个小孔,单目内望,室中未燃灯火,一团昏暗,影绰可见一人立身床前,做着一种莫名奇妙的动作,不断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未经世事的陆啸天实在不明白那是干什么,悄悄地回到房中,静静地呆想,忽然传来一女子的凄惨叫声,他的身子不禁一抖,迟钝片刻,夺门而出,月光下只见一彩衣人,飞身飘出栈院,一晃而逝。
陆啸天忙走进房中,点燃蜡烛,火光渐亮,凄惨的一幕立现他眼前,惊的他不禁后退一步,脸色大变,只见一名女子仰卧,一张脸血肉模糊,一套白色衣裙撒落一地。
陆啸天目睹此景,一切都明白了,不禁怒火中烧,切齿咯咯。刚要转身出门追那贼人,忽觉地上的白裙布眼熟,屈身仔细看了看,又看向女尸,呆立片刻,不禁扑通一声瘫坐于地,形同木人。
良久,他才大叫一声“月兰”,泪如雨下,痛哭半晌方止。含泪起身用棉被将女尸包裹好,抱起一路洒着泪水走出房门,店主人与几个伙计伏门偷望,不敢出门。
陆啸天失魂落魄的走出客栈,入村旁柳林,一双手掘出一墓穴,将尸体掩埋。垂泪道:“月兰妹九泉且安,我定复此仇,否则誓不为人……唉!世事好个无常,竟然如此将人戏弄,想你我一见如故,情意相投,原以为能长相斯守,共携白头,却未成想,小别一日就阴阳两隔,永无音信,老天实在不公啊……月兰……”
他正自哭诉,忽听有人冷笑道:“好一个痴情小子,想不到她对你这般重要,早知如此,在下尽兴之后留她给你也就是了。”
陆啸天猛地转身站起,但见柳阴下立身一彩衣人,赫然是程万佐。他不禁怒发冲冠,双拳握紧,怒目直视,道:“是你杀害的她?”
程万佐很得意的冷笑道:“正是在下——‘戏花狼君’一生阅女无数,不听话的女人一向都是如此下场……”
“你这畜牲拿命来……”陆啸天怒不可遏,虽知不是他的对手,但还是禁不住纵身出拳,击向他面门。
程万佐冷冷地哼了声,身形微侧,右手疾出,啪,抓住他手腕,顺势一扯一送,“咯吱,噗”可怜陆啸天一条胳膊自肘而折。顷刻,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下。“蹬蹬蹬”他抱臂后退三步,“扑通”坐倒在地,瞬间,汗水,血水模糊一片。他咬紧牙关,面色惨白,几乎昏厥,但他硬是一声没吭,欲喷出火似地双目直瞪着程万佐,挣扎着站起。
程万佐凝视着他,实在不敢相信,他竟有如此坚强的耐力,冷森森地道:“好小子有骨气,在下生来喜好与人斗狠,今晚暂且放你一条生路,回去学点真功夫,别弄两套花拳秀腿,就出来丢人现眼。”
“哈哈哈”狂笑着飞身而去。
陆啸天眼望仇人扬长而去,心中悲愤难当。悲痛、耻辱、悔恨、内疚,乱箭般的戳着他的心,一下子栽倒在地,全身颤抖着,呆如木人。
“你这傻子,流血也不止住,想死了不成?”红影闪过,一位红衣姑娘飘身落足进前,屈身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连忙为他接骨包扎。
陆啸天看着突如其来的美貌娇娘,愣了片刻,道:“姑娘是哪位?我怎么……”
“我是姐姐,你是弟弟,闲话少说,老实坐着。”红衣姑娘眉目飘了一下接道:“想要这条胳膊,就听我的。”
陆啸天望着素不相识的她,心中好生纳闷:“这姑娘性子怪怪地,不避男女之嫌,为我接扎断臂,不知是哪家闰中之秀,这般令人费解,她……的样子好美,莫非是天上仙子……想到此,终于支撑不住,昏昏噩噩地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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