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依旧披着厚厚的大氅,进屋后,赵西瑾将大氅脱下,里面是一件水青色暗纹蜀锦衣袍,玉冠端正,发丝齐整,就像他脚下月白色的锦靴,除了鞋底沾了一些细碎的雪沫,未沾染半点尘埃。
赵西瑾生了一张十分干净的脸孔,眉眼五官精致无瑕,宛若玉雕,望着人时,眼神冷冷清清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下凡,仿佛沾一下,都能将他玷污了似的。
赵西瑾好看,是池妩早就知道的事。
只不过刚嫁过来时,她满脑子都是不忿、怨怼,哪怕赵西瑾这张脸再好看,也抵消不了她心中的怨恨和怒意。
这一顿饭吃的可谓是既安静又尴尬。
中间好几回,池妩都想跟他说两句话,但她一开头,就被赵西瑾用一句话给堵死回去了,导致池妩后来都不知道开什么话题好了。
最终池妩只能放弃跟他交流的打算,默默的低头吃饭。
过了一会儿,池妩发现赵西瑾没再动作了,她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赵西瑾。
池妩顺着赵西瑾的眼神看过去,一瞬间,池妩头皮都麻了。
那个东西……她怎么竟给忘了?!
赵西瑾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我先走了。”
赵西瑾起身,打算离开,池妩赶紧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赵西瑾,“你拿帕子擦擦手再走吧。”
赵西瑾回眸看了池妩一眼,冷笑一声,将帕子接过,很快带着北昱离开。
池妩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
她沉默了一会儿,对染冬道:“你把那个牌位拿过来。”
染冬将放在柜子上的牌位拿来,牌位上写的,正是“赵西瑾”三个字。
这是池妩为赵西瑾立的灵位。
就在前几日立的,甚至木头上用生漆写的字儿,味道还没散尽。
几日前的池妩,还无法接受自己嫁给了赵西瑾这件事,在此之前,她甚至连赵西瑾的面都没见过,虽然之前池妩多少也听说过赵西瑾端方君子的名声,但他名声好不好,又与她有什么相干?
她向来喜欢的都是像沈淮这样放荡不羁,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军,才不喜欢像赵西瑾这样的文臣。更何况,赵西瑾体弱成这样,能不能把剑提起来还另说。
池妩对他,只有满肚子的嫌弃。
凭什么呢?她池家乃是大兖功臣,她生在一品显赫勋爵之家,她是大将军府唯一的嫡女,就是嫁给太子都绰绰有余,凭什么她要嫁给一个病秧子?
凭什么她不能嫁给自己心爱之人?!
她存了满肚子的怨气,却无处发泄。
她经常召年轻貌美的男乐伶进府,纵情笙歌,且时常喝的酩酊大醉,玩到很晚才叫他们回去,就是存心让赵西瑾难看。这灵位,也是池妩故意摆的,她就是故意想让赵西瑾看见,她的怨气比海都深。
现在想来,她做这些事,真是既荒谬又荒唐,而且还可笑。
池妩深吸口气,直接把灵位扔进了火盆里。
看着火舌将火盆里的牌位一点点吞噬干净,池妩靠上椅背,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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