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娘想说什么。”
“你知道?”姜氏诧异。
池妩心平气和道:“你是想说,即便没有圣上赐的这个婚,我也不可能嫁给沈淮。”
“你是怎知……”
“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池妩安抚的拍拍姜氏的手,说:“我既已嫁了西瑾,我便会好好跟他过日子的。”
皇帝不会坐由沈家和池家势大,所以,沈家和池家,必然不能联姻。她与沈淮,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
只是过去,池妩看不明白,如今,她却是一开始就看清楚了。
姜氏感动道:“娘一直怕你想不明白,钻了牛角尖,你能想明白就好。”
姜氏将池妩送到门口,一辆马车却停在了池府门前,马车帘子掀开,赵西瑾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
“正好经过此处。”
赵西瑾依旧是那样不冷不热的口气。
池妩看了一眼姜氏,姜氏朝她轻轻点了下头,池妩想了想,道:“母亲,那我回去了。”
姜氏颔首,“去吧。”
夫妻二人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气氛冷的像冰窖,两人离的足有八丈远,处在这样的环境中,池妩感觉自己好似被冰块给包裹起来了一样。
池妩有意缓和气氛,于是同他开起了玩笑。
“这马车上,还有别人吗?”
赵西瑾看向她,“何人?”
池妩下颌朝两人中间的位置点了点,“那中间干嘛留这么大地方啊?难道不是给客人坐的啊?”
赵西瑾沉默片刻,答道:“无人。”
池妩:……
过了一会儿,池妩把怀里抱着的木箱子放到一旁,主动凑了过去:“你冷不冷?”
赵西瑾侧过头,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项,淡声道:“不冷。”
池妩把手伸过去,手指刚碰到对方手指,赵西瑾便将手抽了回去。
姿势冷漠又疏离,好像一块捂不热的冰。
即便池妩是团火,也要被他给浇凉了。
跟他说话总是碰钉子,池妩也不大想开口了。
又过了许久。
“……咦?你怀里放的是什么?”
赵西瑾下意识抬手捂住,却被池妩抢先一步,把从他衣襟里露出的布料一角抽了出来。
池妩在手中来回摆弄这方软帕,自言自语道:“这帕子好生眼熟,哦,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昨晚你拿走的那方帕子吗?”
“你该不会是从昨晚到今日,一直将这帕子随身带着吧?”
“帕子已经洗干净了。”赵西瑾没什么表情道:“你拿回去吧,本就是要还你的。”
池妩鼻腔里发出一道轻哼,而后将帕子揣回袖子。
马车刚停下,赵西瑾就先池妩一步下了马车,径自往园子去了。池妩掀开车帘,望着赵西瑾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他还是讨厌自己的。
也是,换作她,也没有这么轻易原谅对方的道理。
……
夫人大约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性情大变。
这是屋子里伺候池妩的三个丫鬟,最近一段时间产生的共识。
具体表现在:以前池妩不着家,三天有两天都在外面闲逛;喜欢拈花惹草,时不时就弄几个男人回家;还爱好喝酒,经常动不动就品上几盏。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池妩不出去玩了,而是整天闷在家里,也不拈花惹草了,甚至连酒都少沾了。
两个跟着池妩一起长大的丫鬟,都很担心她。
一周后,沈国公府出殡。
老沈国公虽然性情暴躁,但对他们这些小辈,却是极为宠爱的,池妩也受过老沈国公的不少恩惠和照拂,如今他仙去,池妩心里也很难受,出殡那一日,池妩偷偷去看了他一眼,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个高傲一世,从来不肯低头的沈老头子估计生前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死后不久,他的儿孙后代,竟会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场。
老沈国公出殡后,池妩沉寂了两日,直到有一日,池妩听到风铃小声对染冬道:“再过半个月,就是冬至了。”
“冬至怎么了?”
风铃眼里充满憧憬,“冬至就能吃饺子了呀,每年只要一到冬至,咱们府里的厨子都会做好多种不同馅料的饺子,有猪肉馅儿,羊肉馅儿,虾仁馅儿,还有的里面包着笋丝,玉米这些,做的可好吃了。”
染冬故意打趣道:“你就只想着吃,你莫不是忘了,咱们现在在哪儿?这里的厨子,可不一定有咱们大将军府那么好的手艺。”
风铃舔舔嘴唇,悻悻然道:“也是……”但很快,风铃眼珠又重新明亮起来,她高兴的对染冬道:“要不然这样吧,等到了冬至,我们自己下厨,自己做饺子怎么样?反正我的手艺也很不错,就是辛苦一点,到时候染冬你在旁边帮忙呀。”
染冬扁扁嘴,“我不会。”
“我教你呀。”
“我才懒得学。”
风铃鼻子哼哼两声,“那我去找芙蕖帮忙,芙蕖肯定会帮我的。”
染冬漫不经心道:“那你去找她吧。”
“去就去,染冬你就是个大懒虫。”风铃朝染冬吐了吐舌头,气冲冲的走了。
池妩托着下巴,懒洋洋的。
心情却低到了谷底。
沈家就是在冬至日,遭遇的变故!
冬至是一年当中,白天最短,夜间最长的日子,民间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不仅是在民间,在世家勋爵乃至皇帝的心中,冬至历代都是冬天里最重大的节日之一。
冬至这日,皇宫会举行祭祀典礼,之后,皇帝会在宫中大摆宴席,宴请勋爵及五品以上的官员进宫参加宫宴。池沈两家自然都在应邀之列,只是老沈国公刚过世不久,按理说,是可以不参加宫宴的。
但圣上显然不这么想。
宣读圣旨的太监刚离开沈家。
现任沈国公沈瑜神情疲惫颓丧,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问:“圣上只说让我们进宫,却并未指明让谁进宫,裔儿和淮儿,你们两个谁愿意去?”
沈裔捏着手中的圣旨,咬牙切齿道:“祖父过世不过一月,丧服之期未满,皇上却下旨叫咱们家去皇宫赴宴,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兖朝自开国起,便以孝道治天下。前朝规定,臣子在服丧守孝期间,要着孝服,不能食荤,不能参加宴饮,即便是皇帝,也不会勉强守孝期间的大臣参加宫宴。而如今,平庆帝明知老沈国公刚刚去世,却下旨让他们去参加今年的冬至宴,倘若他们不去,那就是抗旨不遵,保不准给你安个大不敬的罪名。但他们若是去了,且不说亲人去世,根本无心宴席,势必也会背上不孝的骂名。
“祖父的葬礼,圣上以太后刚过世的名义,不叫厚礼重葬也就罢了,如今,就连为人子孙应尽的孝道,圣上也不让人尽了吗?他这简直是欺……”
“兄长!慎言!”
沈淮眉心突突直跳,他低声道:“你忘了咱们先前说过的话了吗?小心隔墙有耳。”
沈裔怒而道:“怎么,就许他这般对我们,我们连句话都不能说了吗?!咱们沈国公府,何时受过这样的憋屈,大不了……”
“住嘴!”沈瑜厉声训斥。
沈裔咬着牙,这才勉强将话头压下。
沈淮道:“父亲,明日皇宫宴席,我去吧。”
沈瑜点头,声音低沉,“好,就你去。”
沈裔将手中圣旨死死攥紧,几乎攥成了一团。一张脸阴沉沉的,如同暴风雪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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