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天仪没有嫌疑,但我们还是要去他的家里去看看的。
我让Amy跟在我后面,我轻轻地敲门,很快就有人开门了。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那种书呆子,眼睛近视了,估计是看书看多了的缘故。
请问你是不是苏天仪?我保持礼貌地问他。
他问我有什么事,我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而且示意要进去查看,但是他拒绝了,他正想要关门,跟在我身后的Amy拿出了警察证,示意他要警民合作。
果然还是警察的证件管用。
他的房子整洁,干净,好像天天有人打扫一样。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照片,顺手拿了起来,不禁眉头一皱:你和蒋爱青很熟?
她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们不常联系,但是我们的关系一直很要好。他微微地笑着说。那表情好像在回忆很美好的事情一样。
只可惜她已经不在了……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忧伤。
她出事之前有没有和你提过什么,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没有!她出事之前那三个月,我都没有和她联系。直到我看了新闻,才知道她已经……
我只好接着问:那她有没有仇人或者男朋友之类的……
他很肯定地说:不会的!她那么善良,不可能会有仇人的,至于男朋友,他很少和陌生人接触的,就算有,她一定会向我提起的。
我换一种问法:我听说你是医学系的,你和医学系的同学有没有联系,或者他们会不会认识蒋爱青?
不!我一向独来独往,不会和任何人有联系。他很坚定地说着。
你就住这种阴暗的房子?这里看上去和晚上没有区别。我反问他。
他苦笑着:我的人生从来就没有阳光!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想到处去看看。不等他的同意,我就私自走进了厨房。
我看着厨房用品的摆放都很整齐,餐具,盘子……等等!好像有些地方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呢?不管了,先用手机拍下来再说。
离开苏天仪家里之前,我问他: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他很自然地笑着:是啊!一个人习惯了,不过……我还是挺想念她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许医生!有发现吗?Amy焦急地问我。
有,但是说不出来。她肯定以为我在故弄玄虚,但这是事实。
回到永南警察局,我将手机拍到的照片晒了出来放在工作桌子上,开始一张一张地研究,一边研究一边问Amy:有没有发现照片里面有哪里不妥?
Amy支支吾吾地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也说不出来。
你的闺房有没有那么整齐?我转移话题问她。
她顿时就脸红了:比起他的房子,我的房间实在太乱了……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崔悦的来电。
案情有没有新的线索?她焦急地问我。
你那么悠闲啊?今天没有病人吗?我在开她玩笑。
我想帮你查案,你还要挖苦我?!她很委屈地说。
我一边用放大镜放大晒出来的照片,一边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嫌疑人,但是他不符合凶手的作案条件。
她认真地说:我觉得,这件案子也许有两个凶手,一个杀了人,一个负责肢解。
她也许和医学系的学生没有结怨,杀她的人是一个极度平凡的人,帮凶手毁尸灭迹的人才是医学系的人。
我手里的照片突然掉了下来:对了!你提醒我了,这件案子在当年一直找不到凶手,很有可能是调查的方向错了,他们被凶手误导了,如果真的是一个杀人一个负责毁尸灭迹,嫌疑犯的排查就不会那么窄小了,凶手不一定是医学系的人,他也许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任何的解剖知识。但是另外一个人却拥有丰富的解剖知识和精密的刀法,他负责处理尸体,至少从表面上他是不认识受害人的,我们再怎么调查也查不到被害人和帮凶的关系,处理尸体的人不一定是凶手,而凶手不一定是会处理尸体的人,好一个移形换影。
那个用电量的数据和抛尸的时间问题,你想到了吗?她在催我解决问题。
我没有回答她,默默地挂了电话……
晚上回到酒店房间,我还在思考崔悦提出的两个问题。
Amy在用我的电脑,她在查看我的验尸过程和心得。
“许医生,你有没有碰过一些很噁心的死尸?”她一边看,一边问我。
我闭上眼睛回答她:有啊,再噁心的都有。
“你整天对着死人,不觉得害怕?”她继续在问。
我忧郁地看着窗外: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它又不会害你,又不会骂你;活人反而就比较可怕了,他会欺骗你,谋害你!
她突然笑了起来:你好笨啊!你看这个验尸记录:
死者方松,死于交通意外,头部有多处比玻璃刺伤的伤痕,头部以下部分身首异处,属于粉碎性坏死。
这么简单的死法,你还要将已经粉碎的下半身拼接回来,拼接尸身本来就需要很长的时间的,你却连续拼了48小时,你一天拼一点,一天拼一点就不用那么累了,还浪费了解剖室的那么多电力!
我听了她的话,眼睛睁得很大,她漫不经心的语言,竟然解开了崔悦给我的难题。
我兴奋地对她说:我想到了!谢谢你!
虽然我已经想到处理尸体的方式了,但是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想通,我们约了永南警察局的局长一起吃饭,但是我事前是不知道他会来的,我以为只有Amy和我一起吃饭。
她好像想探讨我的内心想法:你昨晚说你想到了,你想到什么了,透露一点点给我听听。
我皱着眉头说:不知道,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
她表现得很失望的样子。我看了看桌面上摆了三副餐具,有点厌烦地说:这里的服务员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有两个人,多了一副餐具他们也不将它收拾走!
她赶紧说:桌面上摆了三副餐具肯定就是有三个人吃饭啊,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们还有一个客人没到。
慢着,你刚才说什么?我很严肃地问她。
我们还有一个客人没到。她不以为然地重复。
不是这一句,是第一句!
她想了想:桌面上摆了三副餐具肯定就是有三个人吃饭啊……
我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我终于明白那些照片哪里不妥了!
局长刚好来到了,他就坐在我对面。
他在我对面不好意思地说:我迟到了,刚才有个小孩因为我穿的衣服和他爸爸的衣服是一模一样的,他就将我当成他爸爸了。真是好笑!
Amy也跟着笑起来了。我在自言自语:原来是这样……
你说什么?局长问我。
我马上动起身:对不起,我想到一些很关键的线索了,我得去一趟警察局。
需要我协助吗?Amy问我。
我想了一下:不用!剩下的交给我一个人得了。
我回到车上,给崔悦打了电话,可是被转到留言信箱了。我只好留言:永南碎尸案的凶手是谁,我大概知道了,但是还需要验证一些事情,你收到留言就打给我。
我开车到苏天仪的楼下,我在车里打电话给永南情报科。
这边是情报科,请问有什么事?
我是高级法医许仲文,正在查20年前的永南碎尸案,我需要你们的协助。
帮我查查,在20年前,蒋爱青失踪的那一天,还有谁在同一天失踪了。
那边在说:让我看看,有了,有一个,张丽文,她的同事前来报案说她失踪了,当时失踪人口将她列为失踪处理,之后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档案就一直在电脑里面。
也就是说,在法律上张丽文只是失踪了?
你还有什么要查?
帮我查查苏天仪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大概过了五分钟,很快有回应了:还真看不出,原来苏天仪的父亲是屠夫,他从小就在屠场帮他父亲,直到他高考那年,他父亲出车祸死了。
还差最后一个疑点,你帮我再查查,当年发现碎尸肉块的地方,都有哪些地下室或者实验室之类的?
光是实验室就有300多间。
你帮我看看,哪间实验室的用电量在蒋爱青失踪之后的那九天的数据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有点难度耶,不过应该没问题。
麻烦你快点,没时间了!我开始催促她。
有了!在发现受害人头颅的地方有20间实验室,其中一间它的用电量在受害人失踪后的九天的数据是一模一样的,基本是保持不变。
那间实验室的持有人是谁?
苏天仪的父亲的资产。由于他父亲去世了,苏天仪自然就成了这间实验室的持有人。
谢谢!我挂了电话,崔悦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她直接问我。
凶手我已经找到了,还有他的作案方法我也想通了。
先给我说一遍,我很想听听!她的语气开始兴奋了。
我尽量让她平复起来:先不要急,待会我打开免提,你就知道这件悬案的真相了。我现在就单独去找凶手对质。
你一个人去?你不担心有危险?要不要找个警察去协助你?她似乎很担心。
不用了,凶手不会伤害我的,我也想知道凶手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抓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
今晚,就是20年前蒋爱青失踪遇害的时间。
这件案子已经过去20年了,受害人一直含冤受屈,今晚终于可以帮她找到凶手,还她一个公道了……
现在是2016年7月3日,晚上的十点半左右,20年前蒋爱青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失踪遇害。我戏剧性地敲开了苏天仪的门。
他好奇地问我:还有什么问题吗?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走吧!
如果你不赶时间,让我进去喝杯茶吧,不会阻你很久。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
我坐在沙发上,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已经开了免提,崔悦正在等我的案情分析。
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看了看四周围:反正我们两个大男人也没有事做,要不你听我讲个故事吧!
他诡异地笑了一下,只是那一下,很快就收回了,眼睛看着我,示意我继续。
在很多年前,有一个小婴孩出生了,这个孩子的家里很穷,家里唯一的生计都是靠着父亲的,父亲是一个屠夫,他从小就看着父亲宰杀那些动物,偶尔他也会帮父亲的忙,久而久之,他也练成了好刀法。
然而,这个男孩自小就很有抱负,他想当一名医生,一名济世为怀的医生。
但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一个小问题,在他高考之前,他的父亲出车祸死了。
无疑这个打击对他有很大的影响,但是他还是考上了医学系。遗憾的是,他一看到死尸就会产生噁心的反应,他甚至不敢面对尸体,就连解剖都做不好,最后被医学院的院长开除了。
就在他人生最失落的时候,他遇到一个女孩,这个女孩给了他很大的信心,慢慢地克服了尸体的恐惧,但是他并没有回去医院复职,只是安安稳稳地在一间酒吧工作。他和那个女孩就这样建立了很深的感情。
但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他在酒吧认识了一个另外一个女孩,她很快就成了他的女朋友。作为女朋友,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有另一个关系那么要好的女孩,她当然不会开心,于是就老是偷偷地跑去打她,恐吓她,让她远离自己的男朋友。
那晚,他知道女孩心情不好,不开心,就偷偷地跑去找她。他的女朋友一早就知道了,比他早一步去找她。
他的女朋友就是透过楼上的窗户将她叫了下来。
他女朋友开始在骂她,打她,由于当时外面没有什么人,她就变本加厉了,越打越兴奋,还打算用刀毁她的容,她很害怕,拼命地抢过她手里的刀,两人扭打在一起,在这混乱的过程中,她刺中了她的大动脉,她当场死亡!
他很快就赶到了,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躺在地上已经没有气息了。
她很伤心地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知道她错手杀死了自己的女朋友,他并没有怪她,他已经失去女朋友了,不想再失去一个好朋友,于是他决定毁尸灭迹……
说到这里,我停住了: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他冷笑着:无聊!
无聊?那我就继续说下去:
在这个世界上,再美丽的谎言都会有被识破的一天,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量隐藏它的真实性,隐藏得越久就越好。
杀了一个人,要怎么样才可以不被查出来呢?只有一个办法:移花接木。
他将自己女朋友的尸体拖回父亲以前的屠场,那里除了是屠场,还是他平时练习剖尸的实验室,这次不同的是,以前用的是假人,这次是真人。
虽然他克服了对尸体的恐惧,但是解剖的具体细节,他还是没有信心。
于是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屠杀!
首先将尸体彻底煮熟,再将尸体肢解,他以前做过屠户,刀法已经是神乎其技了,下去的每一刀都很完美,很精确地避开骨头的损伤,为了让全世界都误以为死者就是他的朋友,故意将头颅煮得更加熟,熟到脸已经开始溃烂,引来尸虫将死者的容貌啃坏。他为了误导警方的视线,故意将肢解尸体的时间延长,每天肢解一小部分,既可以省电量,也可以不让警方轻易查出哪里是肢解尸体的地方。
由于他每次肢解尸体的过程所用的时间都是一样的,所以那间实验室在那九天的用电数据都是一样的。
他抛尸在市区,并不是在挑战警方,只是想高调地张扬被害人的身份,以为那就是他的朋友,而不是他的女朋友,而他的女朋友在法律上来说只是定义为失踪,因为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不可以定义为死亡;而他的朋友就不一样了,将尸体肢解成2000多块的肉块呈现给全世界看,还将身份证和她的随身物品都放在袋子里面,让全世界都以为死的是他的朋友,而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成功了,这件案子轰动全城,所有人的调查方向都指向他的朋友,排除她有没有仇人或者男朋友之类的,根本不会有任何线索。第一,她根本没有死;第二他在所有同学或者医生的眼里只是一个会解剖理论,而不会解剖尸体的学生。
其实我们都错了,我们都以为凶手要么是屠夫要么是医生或者具有解剖知识的高智商人士,其实他只是会屠杀动物和解剖理论,但是两者都一起运用起来就是警方眼里的屠夫或者医生的高智商人士,其实两个身份是可以一起用的!
可是我们都被他骗了,足足骗了20年。
他开心地鼓掌:你可真会编故事!
当然这只是一个故事,但是结局我还是要说的:
因为女孩的死讯已经公布全世界了,她以后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去了,她就一直跟着这个男孩,和他一起生活了20年。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们一起生活了20年?他严肃地问我。
我摊开双手:原本我也没有证据的,可是我第一眼看到他的家里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他没有女朋友,房子居然可以这么干净整齐!
他也许有洁癖!
我也有洁癖,但是不可能真的那么整齐,我也是单身,但是一点小乱总还是有的,但是他的整齐得太不可思议了,还有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房子里面所有的餐具,日常用品都是两份式的,试问如果一个人长期独自生活,怎么会有两份,很明显房子里面有第二个人的存在,但是她不可以出现,因为在法律上她已经被宣判死亡了,她的出现只会引起社会的不安与愤怒,因为她欺骗这个社会,欺骗了20年,我们都以为她已经遇害了,想不到遇害的另有其人。
你的故事说完了吧?请你离开!他指着大门的方向。
如果我推开那扇大门,也许就真相大白了,可是你说得对,这只是一个故事,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一个死了20年的人的身份,当我没说!
说完之后,我将手机关机了,将一本小小的本子放在蒋爱青的照片面前,我对着照片说:她的惨案改变了我的一生,她让我成了法医,我很感谢她!
再见!我对着照片做了一个手势。默默地离开了。
两天之后,我们坐飞机回去了。
在飞机上,Amy问我:你放弃20年前的碎尸案了?
我看着碧蓝的天空:都20年了,所有的证据都找不到了,还是放弃吧!
她似笑非笑地说:你不像那么轻易放弃的人。
我没有再说话,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也许很累了,很快就在飞机上睡着了。
我打开电脑,找到自己的验尸记录,在右下角写着:
其实,我们不断地寻找真相,当我们真正看到真相的那一面的时候,我们往往都是接受不了的,可是我们就是这样,真相也许很难接受,但是我们还是要去探索,永无止境地去探索心里面的真相——许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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