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会,看见身后没有人追来,平常停了下来道:“咱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别再招惹这些人了。”
白泽点头称是,寻了个街边的位置,把手镯手钏拿在手里叫喊着,不一会的功夫就有几个人来问怎么买,但大多数也都和那小伙计一样,不认为这是他们的东西,而是贼脏,有想买的,被旁边人一提醒,也放下了购买的念头。
这是一个年纪有十五岁左右的女子走了过来,一身浅红色的装扮虽然不算是名贵,但很端正,再加上少女嫣红而可爱的面庞,一看就能让人联想到大户人家的婢女。
果然,她开口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吴翰林家的婢女,夫人看你们二人卖的手镯很不错,让我来问问价格。”
众人纷纷颌首,在南京城里,翰林吴俨可是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就连京城里的富商有时候都要巴结他们,以吴家老夫人的眼光,不可能看上这种手镯,想必是做善事,在买市吧。
大家都这样想着,也看看这两个小年轻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白泽掂量了一下手镯和手钏道:“我也不懂市价,但四五两银子还是有的。”
“不贵。”少女往怀里一揣,呀然一声道:“不好意思,我带的钱不够。”
平常道:“姑娘有多少钱,给我们就好,我们也不嫌少一二两银子。”
“你们出来做买卖的也不容易,哪能让你们吃这个亏呢?”少女抿了抿嘴,替着他们说话道:“不如你们随我去城里一趟,拿银子吧。”
平常心里想着这里离南京城也不是很远,来回快点也就两盏茶的功夫,于是答应了。
二人跟着少女向南京城走去,途经一家饰品店道:“二位等我一下,夫人嘱咐我在这里买几件首饰。”
平常和白泽点头答应,就站在店门口等候。
少女进了店里,佯装看首饰,然后挑了几样比较贵重的饰品走到掌柜面前道:“掌柜的,你这首饰是假的。”
掌柜的很生气地道:“你这女娃娃不懂就不要胡说,我家店里都是真金白银,哪里会假?”
少女憨憨地道:“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有一个朋友很懂行,我去给他看看再来跟你理论。”
掌柜的哈哈一笑道:“我要是放你走了,你不再回来,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少女一指白泽和平常二人道:“我两个仆人都还在那里,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掌柜的也看到这二人是跟着少女一起来的,所以也就没多想,答应了道:“那你快点,我还要赶着做生意呢。”
少女身形本来就极为娇小,店里客人又不算少,她出门之时前脚一跨,站到一男子身前跑了,平常和白泽竟然没有看见,直到白泽站的不耐烦了,往店里一看,才发现少女不见了。
二人连忙进店去质问掌柜的道:“老板,有个穿浅红色衣服的女子你可曾看见?”
“看见了。”掌柜的道:“那不是你们家主人吗?刚刚从我这里拿了首饰,去找人辨认真假了,一会就回来。”
“她是谁主人啊!”白泽暴跳如雷地道:“她跟我说要买我的手镯,我才跟她来的。”
掌柜的大惊失色道:“难道我被骗了!”
平常瞪着双眼,恨恨道:“不只是你,我们都被她给骗了!”
掌柜的一手抓住一人袖子道:“你们可不能走,得陪我损失,那几件首饰可非常值钱!”
白泽挣脱了道:“我又不曾骗你,你抓我有什么用?”
掌柜的向前一步,犹如饿虎扑食,又抓住了白泽道:“我不管,我收到了损失,就一定要你们赔偿!”
白泽警告道:“你再这样,我们只能报官了!”
“报官就报官!”掌柜的道:“我在此买卖饰品已有七八年,捕快衙役我都很熟!”
“嘿!”白泽怒斥道:“你再这样我可就要打人了,刚刚我才打翻一个人,我看你连我半拳也接不住!”
听到此话,掌柜的立刻躺倒在地,耍无赖地道:“小混混打人了,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骗钱还打人!”说话间,手也不撒开。
外面聚了一群人在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制止。
“怎么回事?”一个身着逢掖的儒生挤开人群走了进来道:“余伯伯,怎么你这里这么多人。”
这儒生,头上简单束了根绳子,身上衣服也是朴素,但是这人却生的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像极了书中描写的赤诚君子,只是有些吴人样貌,多了些柔气。
那姓余的掌柜看见他来了,瞬间跳起,也不管平常白泽了,急切地道:“得鹿,你怎么来了?你父亲可曾知道?”
得鹿笑道:“家父是知道的,还派了一位壮士护送。”说着话,眉宇间喜气难以掩饰,似乎能出来走动,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余姓掌柜知道此子生来体弱多病,不敢留,怕他像以往一样昏倒在地,扶着他道:“这里人多,推推搡搡的,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免得再次犯病。”
“多谢伯伯关心,我的病已无大碍”得鹿道:“前几日来了个道长,赠与我一粒药丸,我如今已有四五日没有犯病了。”
余姓掌柜看了看他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也就不再执拗:“那好,但还是多加小心。”
得鹿看着狼狈的余姓掌柜道:“不知伯伯这里出了什么事?”
余姓掌柜也不瞒他,将一切照实说了一遍,随后又指向白泽道:“反正就是这二人和那个骗子是一路的,我怕是同伙,所以准备押他们见官。”
“别听他胡说!”白泽怒气冲冲地道:“我和堂兄就是来卖饰品的,并不是歹人。”
平常并不认为这个得鹿公子会听白泽的,心里正想着怎么脱身,所以没有搭话。
没想到那公子道:“既然这位小哥说他们不是骗子,伯伯不如放了他们吧,至于伯伯这里有什么损失,侄儿我替他们付了。”
“得鹿,你须知‘人心险恶,不得不防’,有的人看样子是个好人,那不一定就是好人。”余姓掌柜知道此子常年不出门,不知道人间风气,故此教育道:“你也别看这二人打扮寒酸就认定是老实之人,有的歹徒就喜欢装扮成普通人来混淆视听。”
平常见事情能和平解决,这才道:“请公子放心,我们绝不是坏人,不过被人欺骗罢了,店里有什么损失我会一应承担的。”
余姓掌柜冷哼一声,摆了摆袖子道:“你承担?你可知那几件首饰值多少银子?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这句话说的二人哑口无言,他们知道,这是真的。
得鹿一招手,一个七尺汉子走了过来,从袖里取出银子递给得鹿,那银袋上用蓝线绣了个“吴”字,想必他是姓吴了。
“这是八十两银子。”吴得鹿放在余姓掌柜手里道:“还望伯伯看在我的面上,饶了这两位小兄弟吧。”
余姓掌柜推托道:“既然是侄儿开口了,那我就放了他们,至于这些银子就算了。”
“伯伯尽管收下就好。”吴得鹿松开手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在我家地方丢失的东西,我也应该做一些补偿。”
余姓点了点头,这一整片商铺都是他们吴家买卖的,自己不过租了个地方做生意而已,这些银子对于他们吴家,还看不上眼,但对于他而言却是好几天的收入,索性收下了。
那七尺汉子挥了挥手,把聚集的人散去了,吴得鹿陪同着二人出了店门,问道:“二位小兄弟从何而来?怎么到了这里?”
平常一抱拳道:“我们兄弟是孔家的奴仆,跟随主人去往京城赴任的,可惜盘缠不够,来典当首饰。”
“原来如此。”吴得鹿又从自己怀里掏出几两银子道:“今日出门太急,没带多少,这些你们拿去,做盘缠吧。”
白泽正欲接过,突然听见孔道衡的声音道:“你们两个原来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原来孔洛洛见他们二人迟迟未归,害怕出事,就告知了孔道衡,待到陈四回来,三人回到琳琅阁来找他们,正好看见小伙计在包扎伤口,其实他没有受多大的伤,血也止住了,不过为了讨点伤药费,不得不装。
小伙计看见孔道衡来了,立即站起来,添油加醋的把白泽的暴行说了一遍,直说的差点没打死他,还将一拳讲成了四五十拳,孔道衡连连赔罪,小伙计这才放他走。
陈四听见白泽惹了这么大的祸,心中火气道:“老爷,依我看不如别找了,以免以后再惹出祸来。”
孔道衡道:“张洗让他们两个拜我为师,我又怎么好折了张洗的面子?先教他们几手功夫,以后江湖上遇见了,也好说话。”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这里,看见二人同一个公子和一个汉子同行,孔道衡叫住了他们道:“白泽,快些行路吧,不然会错过宿头的。”
白泽也就没接银子,和吴得鹿匆匆一别,走了。
平常很是惭愧的把首饰给了孔洛洛道:“姑娘,对不住。”
孔洛洛接过来道:“没事,你们人没丢就好。”
陈四眼尖,远远看见那公子要给银子,斥责白泽道:“我们现在正缺盘缠,你怎么不收那银子?”
白泽一拍脑袋道:“哎呀,忘了,都怪我。”
“不收就不收吧。”孔道衡道:“你们可知那公子哥是谁吗?”
大家都摇头,这天下公子哥多了去了,他们又怎会都认得?
“他是翰林吴俨的儿子。”孔道衡扭头看了一眼他,发现他正在一个面具摊子处好奇地看着。
孔道衡扭过头对众人说:“若是收了他的恩惠,以后吴俨要找我做事,我也不好说话。”
孔洛洛道:“学士不在京里吗?怎么他儿子却在这里?”
孔道衡道:“这个吴得鹿天生患有心疾,两三日就痛得不行,又受不了旅途劳顿,所以没有进京,只在家里,每日只能躺卧在床上,不知道今天他怎么出来了。”
白泽道:“据说是个道士送他一粒药,吃了才好。”
“天下奇人异士多的是,不过没有必要他们不会出现。”孔道衡皱眉思索道:“哪里来的道士来救他?恐怕那道士另有所图。”
众人不关心他们吴家的事,即使家破人亡也与自己无关,所以也就不多想了。
倒是刚才孔道衡一句吴俨找他办事他不好说话,让平常留意了,问道:“师傅去京里做的什么官啊。”
陈四得意地道:“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左都御史,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家老爷管理,就算是皇亲国戚见了,也要恭敬三分!”
“不可胡说。”孔道衡道:“京城内外是由刑部、都察院共同治理,各司其职罢了。”
陈四却不以为然,堂堂左都御史,谁看见了不先胆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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