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当空,光华清清冷冷。
夜半,在大漠猎狼,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体验。
卿嫣有些害怕与自己同骑的这个男人,但又对他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物,能在大漠里建起这样的城?
他从背上取下长弓,双臂环过她的身体,沉声道:“我教你。”
卿嫣忍不住扭头看他一眼,从下往上,他便显得更加威严。下巴微微抬起,脖子上蒙着一层汗光。眯眼瞄准时,密而长的睫掩去华彩的瞳。
他不面瘫的时候,很迷人。
“你猎不到狼,可是不救不了你和佳烟的。”他双眸垂下,淡淡出声。
“啊?我猎?”卿嫣从美色的诱惑中惊醒过来,细思他的话,确实未说明是谁猎到狼,才肯放过她和佳烟。这人,文字游戏玩得挺顺!
但,他未必真把她拎去喂狼?
“下去。”他眼神突然一沉,拎起她,往地上一放,打马疾驰往前。弓箭满弦,一箭凌厉射出。远处传来一声凄厉呜咽,他得手了!
四处静寂,卿嫣的背脊陡然滋生一阵凉意,抬眼看,四周绿幽幽的眼珠子正瞪着她。
该死的,他居然真的把她放在狼嘴边,而他已经不知去了何方!
一只秃鹫在头顶盘旋着,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盯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死人,给我下来。”她懊恼地拔了簪子,紧握手中,冲着秃鹫吹了几声口哨。
秃鹫一个俯冲,落到了她的脚边,仰着头,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她。或者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她这么大的秃鹫……
卿嫣慢慢后退,手指放进唇中,召唤这附近的鸟儿过来,掩护她逃跑。渐渐的,鸟鸣声多了,抬眼看,足有几十只,扑扇着翅膀,尖鸣躁动。
她跟着卫长风训鸟已有十载,头一回独自召唤这么多的鸟儿过来。
狼群开始不安,仰头看着天空,原地打转。
卿嫣瞅准时机,拔腿就跑。狼群哪肯放过她这块鲜美的骨头,凶猛地冲过阻拦的鸟群,狂追上前。
骏马从她头顶跨过,马蹄扬起黄沙乱飞。他挽弓放箭,很快放倒了狼群,扭头看她时,她已经盘腿坐到了沙地上,仰头朝他看着,脸上汗津津的,沾满黄沙。
“你是怎么把鸟召唤过来的?”他蹲下来,一指轻抬她的下颌,瞳光微凉。
卿嫣挤出一个夸张的笑,脆声说:“我是鸟神,如何?”
“主子,探子捉到了。”一名侍卫打马过来,把一个身中数箭的男子丢下来。
他放出的第一箭,射中的正是此人。探子居然离大元城如此之近了!
卿嫣恍然大悟,他带她出来,只是想试探她!此处隐秘,而天烬骑兵这么快就找到这里,她与他比箭时召唤过鹰,他那时心中已经有了疑心!
她的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疼,顾不上他正看着自己,小手直接揉了上去——
“公主真是令人意外。”他直起腰,淡淡扫她一眼,利落地上马。
卿嫣勉强打起精神,冲他扬唇一笑,难道在城主心目中,我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很特别。”他低眸看来,神情严肃。
卿嫣轻笑起来,忍着心口的痛楚,爬起身,把手伸向他,“带我回去吧,我真的很困了。”
他的眸子又浅浅滑过一丝愕然,似是没想到她如此主动。
她能不主动吗?她感觉自己要心肌梗塞死掉了!而她,绝不想死!她好容易逃出那鸟笼子,能得自由身了,绝不能不明不白死在这荒漠里!
而且,她就算死,也得死在卫长风的怀里,一定要看着他那深情款款的双瞳,再颤抖着伸手去轻抚他的脸庞从眼角淌下两行清泪,死得凄美且悲壮……嗨!卿嫣,你脑子里塞了些什么?卫长风凭什么看你死去活来的样子?
她皱了皱眉子,城主久久不伸手,她便自立更生,双手拽着马鞍,用力往上爬。
侍卫们不远不近地站着,见她爬上去,又滑下来,再爬上去,又滑下来……重复七回,她一把揪住了城主的袖子,抬起通红的小脸,咬牙说:“下来,抱我!”
她眼睛泛酸,若换成别的女子,此时一定要摆出梨花带雨、盼君怜惜的神情才对。
但她流不出泪来,自打她来到这里,她就没有落过一滴眼泪。小时候被打得只剩下半口气,她也不流泪。
不是不想哭,而是眼睛干痛,没有眼泪。
她记得以前听一种病,叫做无泪症,这种人得长年滴眼药水才行,她没有眼药水,温嬷嬷给她收集了花露,蒸开了,收集花露的雾水给她擦眼睛。
前世种种,她记忆模糊,有些很清晰,有些笼着浓厚的雾,她是懒惰的人,不愿意去想那么多,只想着能在这一世活得天长地久一些,不要什么都没享受到,又一命呜呼了。
但她可以肯定,她上一世绝对没有心脏病!也没有无泪症!
该死的,怎么倒霉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她又不是林妹妹,小心脏你凑个屁的热闹!她抓他袖子的手很用力,捂着心口的手也很用力,水盈盈的黑瞳大瞪着,满脸忿色,一字一顿地说:“请你下马,抱我上去!”
城主拧拧眉,终于看出她脸色的不对劲,冷汗正从她脸上往下淌。
他拉住她的手,往上一拎,放到了身前。
“对我好点,我死了会保佑你的。”她掩着心口,在眼前完全黑之前,大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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