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二十二年,九月初九。
曼海国国主林天仰,向天烬国俯首称臣,把国中美女和财宝尽献于天烬国,以求保命。
天烬国皇帝之弟、十九王叔君无殇前来受降书。
国主带着众皇亲与统一穿着大红嫁衣的公主、郡主们跪于宫门外,迎接胜利之王。
卿嫣跪在皇后身后,悄悄挪动了一下腿。
今日她是替青珂来的。
实际上,她是穿越而来,一开始是个才出生的小公主。
可惜她的娘亲聂雪慧只是个宫女,与皇后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下了女儿。皇后恨聂雪慧,毒杀了她。
若不是因为皇后的亲闺女青珂公主生下来体弱,术师让皇后找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倒霉丫头来给青珂挡灾续命,她早就被掐死了。
至于国主,昏庸贪婪,就是个标准的妻管严,从不过问她的死活。
十六年来,她与青珂都生活在皇后宫,都戴着面纱,只要术师说不能去的地方,便由命硬的她代替,直至今天,见过青珂和她真面的人不出五个,都在皇后宫。
身边跪着丞相之女思莹,正哭得一抖一抖,突然眼白一翻,晕了——她轻轻摇头,胆子这么小,到了天烬国怎么办?
正充满同情时,随着马蹄声近来,这些娇弱女子们一个接一个地晕过去了……
卿嫣突然觉得有点纠结,她要不要也倒下来装死呢?
正犹豫不决,一袭暗青锦袍出现在视线中,渐渐地、近了。
她顺着这锦袍往上看,这是一张极有天烬特色的脸,棱角分明,浓眉入鬓,一双深遂的眼睛如同墨色琉璃,融着阳光,威严高贵。
他很年轻,顶多二十五六!可一身气势沉稳霸气,又不是寻常年轻人比得上的。
“取下面纱。”君无殇低头盯着她。
“青珂不敢,术师说面纱摘掉时,必有灾祸。”听着这醇和的声音,卿嫣赶紧低头。
“你就是青珂公主?”君无殇眸色微沉,大掌轻轻一拂。
一阵惊呼声中,红纱掉落……
这张小脸,肤色如月光般皎白,水瞳潋潋,小巧的鼻头下,一张薄软小嘴晶莹剔透,如两片新嫩的粉色蔷薇花瓣。这样的五官组合在一起,足令在场所有女子黯然失色。
“你就是三年克死六夫的青珂?”跟在君无殇身后的男子,惊艳发问。
自从青珂十四岁起大选驸马,只要有人强行取下她的面纱,都死于令人啼笑皆非之事,前前后后死了六个,将军,郡王……不管你身份多高贵,全都酣畅淋漓地展现出各种奇葩死状!
譬如潇洒走路撞到墙上死,吃饭被肥美鸡肉噎死,欢乐听戏而哈哈笑死,赏花扑蝶被花粉呛死……没有死不成,只有想不到!最悲哀的是,每次都是卿嫣在场!
幸好,术师说这正是在替青珂挡灾,吸至真阳刚之气以续命,否则她早被打死了……
卿嫣 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悲哀怜悯地看着君无殇。若无意外,这又一个即将蹬腿闭眼的男人……
“为什么这样看着本王?”君无殇拧拧眉,沉声问。
“好看。”她轻垂眸子,密睫如蝶翅般合下。
她娇软的身子突然被扳起,惶惶抬眼,只见君无殇温润的双瞳里暗自浮起几分锐光,直刺她的眼底。
她深吸气,想让自己镇定。
于是,随着她这声长长的呼吸,只听到滋……地一声,嫁衣硬生生撑破了……
整个落进君无殇的眼中,纤细白腻的脖子上有根翠色的丝绳,拴着一只翠竹哨,古朴灵气。
宽大的坪中一片死寂。
君无殇双瞳微敛,缓缓抬手轻握竹哨,往前一拽,使得卿嫣不得不往他身上靠去,双手僵硬地撑在他的心口上,灼烫的呼吸从她发角拂过,卿嫣僵得背都痛了,他才长指一松,让竹哨跌回她的身上。
“曼海国连一件像样的嫁衣也没有吗?”他转头看向上官薇,瞳光刺骨地凉。
上官薇迅速反应过来,匆匆起身,用披风拥住了卿嫣,躲在袖中的手用力掐着卿嫣的腰,轻声说:“王爷恕罪,或是拿错了。”
卿嫣被掐得肉都快掉了,猛地吸气,看上去就像真的被君无殇吓到一样。
“回朝。”君无殇深深地看了卿嫣一眼,跃身上马。
这一声令下,在装死的女子也忍不住哭了,渐渐哭声震天——
卿嫣也转过身,装着不舍地抱上官薇,暗自狠狠地拧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讥笑。
“你有个情郎叫常寻,前晚他穿着青色,你穿着粉色,你在榻中叫得实难听,活像乌鸦一样!记着,若你不善待温嬷嬷,我会让你和青珂死无葬身之地。”
“你……”上官薇脸色大变,万没想到卿嫣会还手,还会威胁她。
“想用鞭子抽我?可惜,你再也打不到我了。谢你十年栽培,使我琴棋书画歌舞茶皆出名家,真能迷倒老皇帝也说不定,到时候你也沾光。”卿嫣讥诮地笑着,微抬下巴,毅然走向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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