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家其实姓傅,祖上据说也是大官,到她外公傅润出生时,父亲早亡,母亲带着三兄弟蜗居在莲池村,穷的连吃饱饭都难。
傅润十四岁跟人出去跑船,三十岁就在庆城镇置办宅子铺子,期间当然把二弟傅康、三弟傅泰也带了出去,傅家这一脉才算兴盛起来。
可傅老太爷去世后,白露母子三人就被二房傅康一家逼回了莲池村的祖宅。
这祖宅是傅老太爷当年最鼎盛时重新起盖的,除了里长家是村里最好的房子。
典型的箍窑,用高墙围了院落,墙面皆为青砖,屋顶填土铺瓦,坐北朝南三间大房,中间空档处做院子,旁边坐南朝北有两间窑房,靠墙边有一三尺宽的水井。
这俩间一做厨房,一做柴房堆放杂物,旁边用篱笆扎个蓬,养了些鸡鸭。
白露定了定神,推开门一瞧,想不到另一个不熟悉的声音,来自她定亲的孙家汪氏,也就是她的准婆婆,正跟傅氏亲亲热热的聊着天,白露顿了顿,对着二人方向只微微一鞠躬便走开了。
幸好她平日话也不多,是以并未惹人奇怪,走进杂物房还能听到傅氏的大嗓门,在嘚吧嘚吧的炫耀祖上多么显赫。
本来没打到苜蓿,准备拿银杯讨其欢心,没想到汪氏转移了傅氏的注意力,而昨日打的苜蓿还够家禽吃好几顿,家里除她根本无人会管这些,如此一来,这重生后的第一关算是顺利通过了。
不过汪氏在此时来家,跟上辈子有所出入,莫非是她重生改变了事情的发展轨迹?
白露不敢妄自揣测,只暗下决心要稳扎稳打,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才是。
放下竹篓,掏出银杯金锭,将金锭放到瓦罐里,和另外两只银杯一道藏到杂物里,这里又乱又闷又脏,家里其他人平日并不进来。
做好准备,快走出去时,忽然听到汪氏在向傅氏试探嫁妆,猛地想起来,上辈子不就在这时露馅的嘛!
俩家能成功结亲,是傅氏到处吹牛,说傅老太爷留下许多好东西,她对白露又多么疼爱,这才让贪心的汪氏为了丰厚的嫁妆上门结亲,又在订亲时一咬牙给了十两的小礼。
可之后傅氏却一直没松口嫁妆到底有什么,汪氏便间歇来打听。
想想前世的“曝露”,全怪自作多情,为给准婆婆留下好印象主动端茶倒水,一次被问话没法作答,说是吃东西腌了嗓子,两次三次又是,自然引起了猜疑。
后来又被汪氏在外面堵住,软硬兼施逼问嫁妆,这才彻底暴露她成哑巴的事。
汪氏此人不仅贪心,亦刻薄粗鄙,典型的泼妇一枚,不仅宣扬的村里人尽皆知,退亲后还闹到里长那里,说傅家骗婚,又多要了五两银子的赔偿。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被坏了名声的白露,本来因为不能说话便很难讲亲,后来就彻底讲不到人家了。
所以纵使嫁人是离开傅家最快的法子,她也不愿嫁到孙家,否则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罢了,看来要好好思量一番,如何让名声不受损的退亲。
白露想了想,便出去给牲畜喂食,然后打扫牲圈,这在家里本来也默认是她的份内事,所以现在做不会显得突兀。
不远处闲聊的俩个妇人,傅氏当然不想让她过来,怕她说出自己对她不好,让孙家怀疑嫁妆的事,而汪氏,毕竟定亲后头一回上门,看她转来转去的忙活就是不过来,也不好直接说什么。
又闲扯半个多时辰,日头都擦着地平线了,汪氏才离开,前脚刚走,那傅氏就骂道:
“死丫头磨叽什么,还不过来做饭,阿杰要回来了!”
白露连忙走过去,听她又骂骂咧咧道,
“那个死老太婆,竟然还来打听陪嫁,以为十两小礼多金贵似的,我老傅家一双筷子都值个二两~呸!”
白露在旁安静的烧火,别说她不能讲话,就是能出声也不敢多言,其实傅氏还真没吹牛,傅家在这时确实还留了些好东西,可等到白露死时早被败光了,否则也不至于一欠债就想卖了她。
傅氏骂了半天见白露不吭声,就走到旁边,伸脚冲她小腿肚子上踢了一下:
“哑巴啦,是不是早就向着孙家了,跟你那畜生爹一个德性,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胳膊肘还往外拐,闷不吭声,一肚子的坏水!”
经历过上辈子的生死,再次面对这般辱骂责打,白露早就麻木了,这时院门一响,二妹傅霜带着三弟傅杰回来,一进门就喊道:
“娘,阿杰饿了!”
白露的心刺了一下。
傅霜比白露小两岁,从前觉得这个妹妹机灵讨喜,有什么好吃好穿都主动让着她,经过上辈子,才看清不过是懒惰油滑。
傅氏听见儿子回来,赶紧迎出去,一口一个乖儿的叫,看傅杰身上出汗,连忙喊白露道:
“死丫头,赶紧烧热水给你弟弟洗澡!”
说着又吩咐傅霜,
“去给你弟弟找身干净衣裳。”
陇东地区天气并不炎热,一般人家春季不会常洗的,要知道烧一次热水得费多少柴火,然而对傅氏来说宝贝儿子更重要,也说明这时傅家境地确实还过的去。
旁边傅霜便趁势道:
“娘,我就着弟弟二水洗一洗吧,不然带阿杰玩,他该嫌弃我馊了~”
傅杰接到了二姐的眼色,也道:
“是啊娘,让二姐也洗洗吧,不然熏死我了。”
面对儿子,傅氏基本是有求必应,不耐烦冲傅霜道:
“去吧去吧!”
听到全程的白露知道,傅霜是借着娘疼傅杰来奴役她,果然,她不仅要打水烧水,俩人洗好后,傅霜还对她笑嘻嘻道:
“大姐,我要带弟弟,烦劳你洗衣裳咧!”
说着就欢蹦乱跳的跑了。
白露只瞥了她的背影一眼,旋即敛下眉目,因为应不应都是她要做的,若是不做,到时傅氏发起泼来,傅霜总有理由推脱,倒霉的还是她。
吃过饭,一家人开始洗漱。
晚上傅氏轻易不准点灯,是以在还能看清时就要上炕,但白露却要继续干活。
只因天气好时,白日要去打苜蓿,所以像担水、洗衣裳这样不用出门的活儿只得晚上做,等他们都歇下了,方在院子里就着月光洗衣。
静逸的环境让白露逐渐平静下来,重生的诡异经历,她已能安然接受,抬头看看天幕中那一轮玉盘,安宁祥和,再看看这杂乱的小院,在夜幕下散发着破败的气息。
想想傅老太爷活着时,家里光景多好,不仅吃用上等,还有仆役、丫鬟伺候,简直天壤之别。
然而目前还不是最坏的处境,据前世记忆,五年后无所事事的三弟会被诱去赌博,欠下债款,于是偷了田契房契抵押。
因此在傅氏眼中嫁不出去吃闲饭的白露,便在傅霜的撺掇下,被打算卖进窑子,不仅能弄点卖身钱,将来等她接客还能继续要钱。
当她无意听到时,再次犯了蠢,以为他们只是一时情急想保住祖宅,是以没立马逃走,而是跑出去苦苦哀求。
她还记得因为口不能言,只能拼命磕头,地面又冷又硬,她满脸的灰尘和眼泪,然而最后还是被他们关进杂物房,准备等第二天老鸨来看人。
白露从小跟着父亲识字读书,可以忍饥挨饿,可以露宿街头,但那种地方是万万不能去的,当终于明白在劫难逃时,心灰意冷之下,便拆出竹篓上的麻绳,绑窗棱上自缢了。
那天正好是冬至,别人家都在吃饺子,她却忍饥挨饿,饱受欺凌。
那天也是如此幽深的夜,如此静逸的月亮,冰冷的空气中是她沙哑的哀鸣,绝望的窒息感慢慢袭来……
直到那位白发白胡须、身穿白袍白靴的老爷爷忽然出现,自称十三号神仙,念及曾被她救过,特来报恩让她重生一次。
她起初以为这只是临死前的梦蘼,可等对方又忽而不见,再醒过来时,便是今日被毒哑之后了。
回想前世真是哀莫大于心死,当她被毒哑、被退婚,被汪氏造谣中伤时,傅氏等作为她的家人,不仅没有袒护安慰,反而极尽羞辱殴打逼迫。
当时白露虽然伤心但从未记恨,现在想想,如果面具男是她噩运的开始,那么家人的凉薄狠毒才是上辈子悲剧的根源。
白露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心底涌出无限的凉意,她一定要摆脱这样的家,否则只会跟上辈子一样。
按本朝例律,要么找到父亲得到庇护,要么嫁人,要么得等到及笄后单独立户。
父亲一直杳无音信,嫁人嘛,孙家坚决不能去,即使顺利退亲,再找其他合适的婆家也急不来,至于及笄,且不说她还有两年要等,纵使及笄后,她又能去哪里安身?
虽说她现在有金锭,但就算有宅子田地,除非让家里找不到,否则按照傅氏她们的秉性,到时只要请动族里、村里帮着以孝道压人,她孤身一人不会好过的。
如果,跑远远的,自己一个弱女子得多危险,记得邻村一个被逼嫁给老财主做续弦的姑娘,也是独自跑出去,没过半年家里就被县衙通知去领尸身了……
白露但觉茫然,打眼瞧到杂物房,想到藏在里面的东西,暗忖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明天她得去找董叔,先把喉咙治好才是眼下必须要过的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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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各位小仙女多多留言哈~~
特注:本文是种田文女主升级走向,不是女尊女强,而且我喜欢铺垫伏笔,不喜欢毫无逻辑上来就能拳打西虎脚踢游龙,那样太假了~~而升级嘛,看过仙侠的都知道,主角都得从基层起步,种田不是仙侠,但是也要从学习技能开始啊~~所以小仙女们,乃们能理解,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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