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无人烟的树林,落叶枯枝在地上重重叠加,踩上去很柔软,如果下雨了,在雨水浸泡中会散发霉潮味,厚厚一层枝叶阻挡霉味散发。时间久了,成了虫类蚁类滋生的温床,掀开落叶肯定能看到几只爬行的蚂蚁,时间再长一点,死掉的蚂蚁也就为树林增添了另一种味道——腐味。尤其是在夜晚,植被光合作用降低,这种腐霉味越发浓烈,钻进蔡阿生的鼻子里,一阵阵说不出的难受。
蔡阿生打着电筒,松软的积叶层参杂着落下来的树枝。脆弱到被阿生一脚踩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脆,阿生由开始的欣喜慢慢察觉到不对劲,他走了将近十分钟,那“沙拉沙拉”的声音仿佛和他的距离从未靠近过,仍在丛林深处。
他一边拿起手机不停拨打梁永辉和王玲的号码,期望他们回到面包车能接到。“嘟…嘟…嘟…”空洞的声音预示着对方未接听,明亮的手电筒光线似乎被黑夜染色,光线逐渐黯淡下来,原本可以照射三十米的距离,此刻估计连十米都不到,阿生晃了晃手电筒,暗自嘀咕道:“难道是没电了?”,正打算拆开电池看看,不料手一滑,手机掉了下来。
他弯腰去捡,手机突然响起一段铮铮音乐声,蔡阿生心头猛跳,神经一瞬间绷紧 “你的脸有几分憔悴…你的眼有残留的泪,你的唇美丽中有疲惫…”原来是手机被摔了一下误启动了音乐功能。这首歌是歌手张宇的《用心良苦》,阿生最爱听的一首。
阿生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吓自己,不过大半夜的听到音乐声让他有些惊心吊胆,正要关掉音乐,却怎么也关不掉。屏幕上歌手那略显沧桑的脸庞,正微微笑着看着他,阿生眼睛睁得很大,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蔡二叔的样子,正在和屏幕里那张脸在模糊中逐渐重合,屏幕里本来微笑的表情,嘴角越张越大,像把整张脸撑裂一般。阿生甚至能察觉那张嘴爆裂开露出里面的牙龈,他惊叫一声,把手机扔在地上,手机闪了一下,屏幕黑掉了。
不过声音还在幽幽传来,“你说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脚…剩下空心要不要…滋滋滋…你说你想要逃…”手机里反复播放着这一段音乐,若是平时阿生肯定会好好听上几遍这让他颇有感慨的歌词,可是现在他心里害怕极了,恨不得马上就逃,可是两条腿不听使唤,僵住在那。手机里的声音在滋滋声后像是在声带做了个手术,浑厚的男声逐渐尖锐,慢慢变成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怨怨犹如深锁冷宫的女子“你说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落脚…剩下空心要不要…要不要…”
阿生再也撑不住,趁两条腿恢复了点知觉,他拔腿就朝着自己来的方向奔跑着,人在慌乱的时候根本没有方向感,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厚厚的积叶没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唯一让他有些安全感的面包车也不知所踪。女人的唱歌声不但没有随着阿生的远离而淡化,反正如附骨之疽紧紧追随着蔡阿生,仿佛就在他身后,正一点点靠近他,惊恐万分的阿生更是不顾狂奔,两条腿慌不择路跑了十分钟,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十分钟的全速奔跑不仅消耗完全部体能。而阿生竟然跑了将近二十分钟,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也亏得蔡阿生体质比常人要好,加上在慌乱时人才会会忘乎所以。
二十多分钟后,蔡阿生实在跑不动了,汗流浃背、心脏仿佛要跳出左胸,剧烈运动后脑海严重缺氧,阿生一边用力的喘息着,一边小心翼翼看着后面,也幸好手电筒紧紧握在手上没有丢掉,阿生照了照后面,亮光虽然很微弱,但是也能看到十米范围内茂密的大树、一地的落叶和风吹过的声音,音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消停了,阿生松了口气,但很快又胆颤起来,他找不到面包车了。黑夜里除了手电筒的一抹光芒,天上连颗星星都看不到。
等休息了几分钟,阿生恢复了些体力,他正考虑下一步该如何时,前方传来“沙…啦…沙…啦…呜…”的响声,似乎离自己并不远。阿生经过刚才的事差点被吓破胆,已经犹如惊弓之鸟。他哪敢再去,只用手电筒照了照前面,“沙…啦…沙…呜…呜…”。
“是谁?”阿生不由得走近了两步,这声音不同于手机里传出的录制好的音乐声,这声音带着人气。在这鬼地方,能遇到一个活人无疑给阿生传递了勇气,随着阿生一步步前进,声音越来越清晰“沙…呜…呜…”“呜…呜…呜…”阿生听清楚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还是哭声。本来说大半夜有女人哭本来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可是阿生却隐约感觉这声音像是王玲的“永辉,弟妹,是不是你们?”“沙…啦…呜…呜…”。阿生又走了几步“弟妹,是你在哭吗?你……”声音嘎然而止。手电筒照到了前方,就在离阿生不到十米的地方,他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正背蹲在地上的身影。
“你…你是谁?”阿生认出了前面身影穿着白色衣服,应该是个女人,但肯定不是王玲,但只要是个人也能让阿生心里安定些许。手电筒的光线挪到女人的身上,不看不得了,一看阿生顿时寒毛卓竖。眼前的女人背对着他,头发虽然长但稀稀疏疏,还隐约看得到后脑勺。身上穿着哪里是白衣服,根本就是死人发丧时的麻布,阿生曾经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在以前的村里,有些女人不守规矩,背着男人偷汉子,村里的人就会用白麻布捆着她们,拿石头狠狠砸破她们的脑袋。直到她们的脑浆崩裂,被石头砸得头发一点点随着脑浆掉下来。
这些女人死了会变成厉鬼,祸害那些路过的村民。 “呜…呜…呜…”女人夹带着哭腔,像索命的厉鬼,一点点转过身来,阿生看的更加清楚了,女人没有脸,几撮头发随意遮盖,但是还是看得出那是个后脑勺,两边都是后脑勺!阿生吓得三魂丢两魂,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两条腿软的一点劲也没有。女人,噢不,是后脑勺站了起来,一步步向他走来,阿生的神经都蹦断了,他大叫一声,把手电筒朝那个后脑勺扔去,转身就想跑,但是裸露在地表的树根像章鱼的触手,阿生刚跑几步,失去手电筒的他没有察觉,不小心绊倒了一下,头重重撞击在树上,周围一切都再也看不到,蔡阿生眼前一黑,什么知觉也没有了,竟然昏死过去。
白昼艳阳天蒸发了植物脉络里的水分,空气变得燥热,面包车里像被夜晚抽干了氧气,一下沉闷起来。“阿欠”蔡阿生一个喷嚏,从做梦中醒了过来,模模糊糊睁开眼睛,揉了揉干涩的眼角,“原来是做梦啊,吓死我了”阿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狭小的面包车一目了然,车里只剩下他一人,蔡阿生心里一惊,却听到外面传来梁永辉和王玲的声音,:“生哥,快起来啦,小玲家到了”“嘻嘻,哥,你怎么睡那么久,记得把车里的水拿上”。看来只是个梦而已,蔡阿生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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