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泱没个准备,被宁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待她回过神来,宁棠已经抱着她走出去老远。
“喂,快放我下来。”卫泱挣扎了几下。
“别动,仔细摔着你。”宁棠说,口气既温软,又带着一丝不容辩驳的威严。
“你别看我瘦,可不轻呢,你就这样抱着我一路走过去,手臂非得疼上三天。”
宁棠浅笑,“我当你是在意男女大防呢。”
卫泱“噗嗤”一笑,“宁大公子何时变的如此保守?”
在卫泱的印象中,宁棠的脸皮可厚的很,不论你怎么打趣,他都不羞不恼。
却不想,她才说了一句,宁棠的脸颊就有些泛红。
宁棠也会不好意思?
不对,应该是抱着她累的。
“省些力气,别说话了。”宁棠说着,又将卫泱往怀里抱了抱。
卫泱身上又疼又没劲儿,只管一滩烂泥似的靠在宁棠身上。
宁棠真的长大了,卫泱想。
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孩子,已经长成眼前结实健壮的少年。
铁要百炼才能成钢,宁棠究竟在边疆吃了多少苦,才能磨砺出这一身丰神隽朗的荣光。
“还记得小时候,你总缠着我背你的事吗?”在走出去很远以后,宁棠忽然问了卫泱这么一句。
“哪有,分明是你与澈皇兄和渲皇兄抢着要背我。”卫泱应道。
“你从小就不爱走路,不是叫人背着抱着,就是要乘肩舆。”
宁棠这话还真不是冤枉她。
卫泱始终相信,生命在于静止。
能少动一下,就少动一下。
更何况她身中奇毒,身上常常会觉得疼痛乏力,也是不得已才总愿缠着人背。
“小泱,你知道吗?这些年在边关,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想,澈表兄走了,渲表兄当了皇上,我又不在你身边,谁来背你去这去那。我还想,即便你来去有肩舆,万一哪一日宫人滑了脚,把你摔了怎么办。”
宁棠的话,说的卫泱心里暖烘烘的,竟觉得身上的痛楚稍稍缓解了几分。
她温然一笑,“宁捣蛋怎么变的这么婆妈了。”
宁棠笑而不语,紧紧拥着卫泱,又快又稳的向凤仪宫走去。
宁棠执意走到殿外,才将卫泱放下。
卫泱扶着廊柱勉强站稳,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在宁棠的搀扶下走到殿门口。
“小泱,可别逞强。”
卫泱冲宁棠摆摆手,表示她无碍,便转身迈进了殿中。
宫中人人都知,庞皇后爱香。
因此,凤仪宫中一年到头,总是香气宜人。
但今日,凤仪宫却并未焚香,原本四季如春的地方,仿佛在一日之间跌入了隆冬。
殿内静的可怕,卫泱每行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她一路走到内室,总算在妆台前见到了盛装打扮的皇后庞如燕。
卫泱诧异,这都什么时候了,庞氏还有心思梳妆打扮。
难不成是算到自己命不久矣,想体面点儿上路?
卫泱本不爱骂人,可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想骂几句难听的。
卫渲傻,庞如燕跟卫渲是傻到一块儿去了。
有力气哭,有工夫梳妆,怎么就不能去想想自救的法子?
即便最后不成,那也死而无憾。
慷慨赴死?慷你大爷!
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拼了命的想活着吗?
就你高尚,就你伟大,就你不怕死。
那你就真的该死了。
卫泱斜眼瞪着庞如燕的后脑勺,真想上前一把夺下她手上的梳篦,给她掰折了。
庞如燕透过身前半人多高的妆镜,能清楚的看到卫泱此刻的神情。
她放下梳篦,又拿起一旁的唇脂盒子,边摆弄边与卫泱说:“皇妹放肆了,不但擅闯凤仪宫,见了本宫还不行礼,毫无教养。”
难得庞如燕还能这般镇定的装腔作势,卫泱不但不气,反而有些可怜庞氏。
“我刚从昭阳殿过来。”
庞如燕闻言,身子明显一震,却依旧捏着那盒唇脂把玩。
“皇兄已经决定,要去向母后负荆请罪了。”
“砰”的一声,庞氏将手中的唇脂盒子猛地砸在地上。
盒子摔的粉碎,唇脂流了一地。
殿内瞬间弥漫着一股醉人的香甜味。
“没用!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庞如燕咒骂道,原本清秀的面容,瞬间变的无比狰狞。
她回身,怒视卫泱,“你皇兄平日里待你不薄,见他潦倒,你竟如此高兴,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卫泱觉得,庞如燕大概是疯了,她的脸上哪里看得出一丝喜气。
险些你死我活的,可是她的亲母后和亲哥哥,就算她真是条白眼狼,恐怕也笑不出来。
卫泱并不在意庞如燕骂她什么,左右庞如燕平日里也没少在卫渲面前挑拨离间。
她就是恨,恨卫渲掏心挖肺的对庞氏好,临了却换来庞氏一句“没用的东西”。
卫泱真替卫渲不值。
他那个傻哥哥,真是痴心错付了。
“皇嫂,收起你的恼羞成怒,成王败寇,你就认输吧。”
“认输?我可没输,我赢了!”庞如燕说,眼中似有得意。
赢了?明明是输了,还输的那么彻底,输光了自己和九族亲眷的性命。
“卫泱我问你,若你皇兄与母后终有一日要争个你死我活,你会向着谁?”
这是什么鬼问题?
若不是你们这些佞臣和奸妃挑唆,会有今日逼宫的事?
还有脸问!
卫泱拒绝回答。
见卫泱阴着脸不应声,庞如燕又说:“我知道你怨恨我,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罪魁祸首是樊太后,是她独断专行,把持朝政,迟迟不肯还权于皇上。什么怕皇上性子慈软不堪重负,明明是她自己想当皇上!”
“荒谬!母后才不是那样的人,我不许你诋毁她!”
“是不是诋毁,走着瞧。只可惜,我是看不到那天了。”
卫泱顾不上与庞如燕拌嘴,直言问她,“你就那么想死?”
“我必须得死。”庞如燕说,明明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她却说得平淡轻巧。
“你是该死,但我皇兄不想你死。”
“这就对了。”庞如燕诡异一笑,“皇上越是舍不得我,我就走的越踏实越欢喜,我会在天上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着那高高在上的樊太后与她亲儿子如何为我反目成仇,你死我活!”
还天上看着,像这般心肠恶毒的女人不是该下地狱吗?
“皇嫂,不是只有死,还有生不如死呢。”卫泱也没给庞如燕好气。
“想羞辱我?来不及了。”话毕,一股鲜血就从庞如燕的口鼻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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